丛一洗漱过吃过早饭后选了半天的,精心准备了好一会儿。
倒不是因为她多重视和文时以家里人见面,是因为文时以的妈妈出身贵族,她所居住的庄园也有着相当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见这样的人家,去这种地方,她自然不能草率。
她的人生信条就是,无论走到哪,头不能低,面子不能丢。
她从港岛那边走得急,什么都没带,衣服首饰包括一些生活用品和细软都是文时以交代提前准备好的,她也就没再费心叫人送新的来。
扫了一眼梳妆台上放置的各种彩色石头,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嘴,“小家子气。”
选了半天,最后她只挑了一只卡地亚的豹头满钻手镯,来搭配她选中的米白色粗呢绢花套装。套装里面她没穿内搭,领口开得比较深,胸前的皮肤白皙透亮得惹眼,没有配饰的加持,反而有一种精炼干净的美。
为了更好地匹配这套气场全开的套装,她还特地选了一双尖头的白色红底鞋,没有任何庞杂装饰,极为精简大气的那种。
柔顺的长发整齐细致地盘在脑后,尽管没有造型师,她自己也能梳得一丝不苟。
她的眉骨很高,额头生得又饱满,完全不需要碎发的修饰和遮挡,整个人装束整齐,涂上鲜艳的唇色,气场拉满。
丛一看了看镜中娇艳欲滴的人儿,相当满意,不自觉微微抬了抬下巴。
等她收拾好一切,文时以已经在楼下大堂等着她了。
“走吧。”丛一稍微理了理头发,抬眼示意文时以可出发。
文时以目光扫见她胸口裸露在外的皮肤,多停留了几秒,又很克制地收回视线。
“怎么?你也搞封建老传统那一套?”丛一睇了他一眼,满不在乎。
“没有。”文时以并不是这个意思,又十分中肯地多补充了句:“只是觉得你很漂,穿得也漂亮。”
港岛上对她容貌的赞美总是多到泛滥,她向来是照单全收的。她对自己美很有自知之明,也从来不吝啬扭捏承认自己的夺目和美丽。
只是文时以忽如其来的夸赞是她意料之外的,她诧异了三两秒,望向他微微挑动了下眉毛,上下扫了他一圈,回敬了一句。
“你也不赖。”
伊斯顿庄园在城郊,离他们住的酒店很远,倒是文时以在伦敦的一处别墅就在这个庄园附近,但据她托罗意璇从文紫嘉那要来的详细版资料来看,文时以在伦敦无论是出差还是暂时落脚都几乎从不会来这边。
明明不远处就是自己亲妈的地盘,但是文时以却像是故意要避开一样。
坐在宽敞的车后座,丛一的余光不时瞟向一边坐着的文时以。
他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区别,不处理工作的时候极度安静,几乎是连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连呼吸都板正一丝不苟,活像个假人。
只是今天,他大概是有些轻微的焦虑。
他没太表现出来,只是指头在膝盖上来回勾画了几次,这样细微的动作被丛一捕捉到了。
“你在想什么?”丛一不藏事,戳破了。
文时以诧异了一瞬,他是没想到丛一看出来了。
紧张倒也谈不上,只是像是在做一件许久不做并且又不太擅长的事,略微有些陌生,而这种陌生感会带来一些心理波动。
对,他觉得见亲生母亲,更像是行程表上的某一项工作,还是一项他并不太擅长的工作。
“见的是你亲妈,又不是外人。”丛一不解。
港岛上世家大族的先生太太们貌合神离亦或者是分崩离析才是常态,恩爱幸福像丛敏兴和殷媛瑷一般的实为少数。
私生子私生女,家里兄弟姐妹争家夺产,重组又崩坏的事她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有什么。
更何况文家是出了名的家风清净,文兆锡和Sephora(丝芙兰)算是实打实的和平分开,没闹出过什么出格的丑闻,文时以到底还是他们亲生的唯一的孩子,这一点走到哪都不会变。
普通探亲而已,完全不值得有什么情绪起伏。
文时以这么强势不好惹的男人,何故会不自在?
难不成他是个外强中干的妈妈仔。
“一一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文时以敛了敛神色,不敢再放松,看向丛一随口一说。
“嗯,还可以,今天早餐送来的苏格兰蛋火候掌握得不错,很好吃。”丛一坦然应下,回味了一下美妙的早餐,凤眼里荡出几分满意的笑意。
“你不紧张就好。”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妈咪从小就和我说,谁娶到我是他的福气。这门婚事若真论起来,你当是比我更看重在意的。”丛一说得极自然,甚至不忘安抚文时以一句,“不过你放心,我们在游轮上说好的,契约精神我还是有的,我会配合,所以你也放松点好喽”
明明是她作为未婚妻第一次上门拜访,她的状态倒是比文时以还要自在。
自夸的话在从她嘴里讲出来一丁点违和感都没有,口气里的骄傲和自信反倒是极度大方坦荡。
文时以听了认同地点头,没有任何反驳的念头。
车子进入了隐秘的半山公路,周围的绿化带越来越茂密,绕过两个弯道,视野才变得逐渐开阔,庞大敦肃的整座庄园才慢慢映入眼帘。
从外围到庄园的中心建筑群还要经过一大片空地和人工湖,驶过小绿桥,约莫又有几分钟的模样,车子才缓缓停了下来。
有前来迎接的庄园管家主动为两人开了车门。
丛一踩着白色高跟鞋稳稳地踏在细砂砾遍布的平地上,抬眼望去。
昨晚下了一点小雪,今日整座城都雾蒙蒙的,古老的庄园掩映在雾气弥漫中,更添了几分神秘晦涩。
庄园体量不大,整体是灰白色的,很经典的上世纪欧式古堡型建筑,没有过分在墙壁外观的粉刷上下功夫,而是尽可能保留了老庄园的原貌,一砖一瓦都能看出岁月腐蚀过的痕迹却丝毫不显破败。外围墙篱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看着应该是蔷薇,只是冬日里还开不出花来的,肃杀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