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短兵如果同眠
捏着水杯的手不动神色地颤抖了一瞬。
文时以怎么也没想过,激烈的情事后,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
什么叫做,他们之间扯平了?
她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就此互相不亏欠,分道扬镳,一拍两散了吗?
他放下手里的水杯,仰头看了看床边挂着的吊针。
吊针里的液体一滴又一滴,他忽然恍惚。
去年冬天里,在伦敦的那场雪里,她也是这样,烧得浑身滚烫,安静地蜷缩在床上,滴着液。
一转眼,快要半年过去了。
他们父母也见过了,证也领了,吻接了,什么什么都做了。
他习惯性地掌控一切,包括工作,生活,全部细节。
可唯独在娶她这件事上,事态总是失控,连带着他整个人也开始失控。
做不出有关于她们之间的任何预判。
“扯平之后呢?”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昨晚夜里下了场雨,整个天空灰蒙蒙的,空气漂浮的那些见不着的尘埃,粉尘,也都被这场急雨浇灭,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卧室安静得吓人,也或许是她的呼吸道肿得太厉害,每一下呼吸都很重很费力,单单听着,似乎都能感知到她此刻的痛苦。
这样难熬的时刻,她听见了文时以的发问。
是啊,扯平之后呢?
她昨晚说的是离婚。
只是,此时此刻,她说不出口这两个字。
离婚就代表,他们以后就此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再也不能肆意地对他发脾气,不能在深夜躲在他怀里哭泣,不能随时随地向他索取她最需要的那份安全感了。
气氛和崩溃后,她发现,自己舍不得。
舍不得这样离开他,舍不得同那份温柔告别。
可是继续存续这种关系,又让她忍不住继续深陷。
她忽然很后悔,后悔当时答应嫁给他。
因为如果没嫁给他,所有的事都不会发生。
如果一切能回到最开始就好了,她和他仅仅停留在骤雨疾驰的那个浓夜里,萍水相逢,点到为止。
然后,她依旧在她痛苦的轨道继续航行,他也依然存活在他独善其身的星球,孤独的地持续运转。
反正不管如何,他们都不会是现在这般。
不上不下,不能进也不能退了。
呼吸道肿得让她有强烈的窒息感,鼻子也塞住了,刀割的疼痛在喉咙和整个胸腔里停驻。
好疼,浑身上下的那种酸痛,以及被他蹂躏过的每一处,都有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昨晚她流了点血,被他仔细清理掉了。
种种感觉,种种心情,她完全抵抗不住,更无法回答文时以的问题。
眼泪在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化开来,她不想再看着他,努力挪动了一下身体,本来是想要往床的另外一边逃离,可惜手上还扎着吊针,根本躲不开。
她烦得很,一狠心,用力扯了下手腕,针头脱离了皮肉,针孔处很快蔓延出了血滴。
“丛一!”
他见了她这般举动,厉声叫了她的名字,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
她又这样,总是在情绪上头的时候不管不顾,其他的事都无所谓,但唯独自我伤害这种事上,他绝不允许。
他不允许她这样,他要她爱惜自己,不管什么时候。
“你答应过我的,无论什么情况,无论多崩溃,要以自己身体为重。”
他捏着她的手腕,不肯松开,她听着他的话,缓缓地松了反抗的力气。
见她不再抗争,他又重新将她整个人抱回来,平躺好。
望着她已经红肿得不像样的眼睛,他什么也不想想了,什么道理也不想讲了。
什么扯平不扯平,什么离婚不离婚,他都不想再讨论了。
就算是离婚,也得是她先好起来,有这个力气吧。
他帮她好好地躺平,又轻轻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始终攥着她进针的手,他抽了张纸巾,凝神那些红点许久,小心地揭开了医用胶,将那些血迹一点点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