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许食言。”乔菀的话语几乎破碎,在漫天雪花和砂砾间被碾的四分五裂。
缰绳磨破乔菀的手,勒出一道道血痕,前路好长,乔菀不知道要走多久。
“将军——”乔菀只觉得心中有什么破开,划出一道锋利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如深海要把她淹没。
“好。”许久,赫连时迷迷糊糊醒来,收紧了笼着乔菀腰的手,惨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真好,他的菀菀好在乎他,他不能死。
“再往前一点点,白子期会在那里。”赫连时的声音沙哑,如风中柳絮,一吹就散了。
“好,将军你要撑住。”乔菀收了收眼泪,一只手将赫连时的手握得更紧。
一月多未见,他的手上的伤疤又多了,还有新鲜的血往外冒。
乔菀的手颤抖不已,牢牢靠着他,她不要失去他。
这是她二十多年以来经历过的最煎熬的一段路。
她的指尖搭在赫连时的脉搏上,不敢松开一分一毫,生怕这有力的跳动从她手心里溜走。
她甚至不知道在她来之前,赫连时受了多少伤。
“快到了,将军,奴家看见白军医了。”乔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滴砸在赫连时的手背上。
“好。”赫连时的声音很小很小,小的被风声彻底掩埋。
他闭眼之际,耳边只剩下乔菀凄厉的哭声,他想握一握她的手,可眼前好黑啊。
黑的他看不见她,找不到她,孤独地一个人丢入陌生的深渊。
他只能一遍遍在脑中想着,想着她穿嫁衣的样子,想着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样子,想着她的琴声,想着她的所有,只有这样他才能不那么孤独。
能不能不要让他一个人。
仿佛又回到了爹娘争吵的时候,他一个人在房中。转眼又到了爹战死,娘殉夫的那一幕。
蜡烛一寸寸截断,他睡不着。
边关的风沙好大。
他的菀菀呢……
耳边好像又传来了乔菀的哭声,他好窝囊,怎么可以让他的妻为他哭那么多次。
说好了要保护她。
“菀菀,我的眼睛睁不开。”他在心里说。
赫连时昏迷第十日。
乔菀生生又瘦了一圈,腰带又要多缠半圈才可以锁住腰身。
她努力逼着自己咽下稀粥,望着床上的男人,她眼泪再次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一滴滴砸在碗里。
“白军医,你不是说他没事吗?”乔菀无力地跪在赫连时床畔。
“将军幼时有心疾,这一次怕是复发导致梦魇,被困住了。”白子期眼里的光暗淡下去,“只能请夫人多多和将军说说话,活着给将军弹琴,看看能不能唤醒将军。”
“只是,”白子期顿了顿,“这法子用处不大。”
“用处不大我也要试一试。”乔菀站了起来,将手里的碗放到一旁,“我吃饱了,有力气照顾将军,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我自己守着就好。”
白子期看了眼乔菀,她眼底青紫,面上瘦的脱相,他叹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吱呀。”门被关上。
乔菀伏在赫连时胸口处,听着他的心跳,喃喃道:“将军你为什么还不醒来,是不是不想见奴家?”
“可奴家想将军了。”
白子期的法子她不是没有试过,琴弹过了,可赫连时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既然那些都没用,那她呢?
乔菀起身到浴桶里细细沐浴了一番,用的沐浴香露是赫连时最喜欢的。
她只披了一身薄薄的轻纱便走到赫连时身边,玉指解开扣子,露出一团略有消瘦的雪白。
她颤着手拉过赫连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溃不成声:“将军,您不是最喜欢——能不能睁开眼看一看?”
“不要再睡下去了好不好?要不然奴家也要随您去了。”
“将军真的忍心吗?”
“将军在没有反应的话,奴家便和,便和四王爷跑了。”
“将军您不吃醋吗?”
泪水一滴滴濡湿床榻,渲染出一团水花。
赫连时的手指头动了动。
第48章半遮半掩间,最是妩媚动人。
“四王爷?”赫连时轻轻呵了一口气,微微转过头,看着哭成一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