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从里面紧紧锁着,玉竹拍打着门,声音里夹着哭腔:“夫人,您快开门!”
乔菀置若罔闻,只想把自己锁在这一方天地里,不想见任何人。
“别喊了,我还好好的!”良久,乔菀冷声开口。
玉竹要敲门的手又忐忑的收了回去,只能抱着食盒坐在门口等乔菀。
雨停了,玉竹望着天边渐渐探出头的弦月,心里泛着浓浓的不安。夫人太安静了,没有悲恸的哭声,也没有发脾气砸东西,而是牢牢把自己锁着,不肯对任何人产开心扉。
大家都有错,联合起来骗了她。
可若是不骗她,以夫人乔菀的性子,怕是要随着将军去战场吃苦。
乔菀虽然看着柔弱,可内心倔强的不行。
弦月西沉,玉竹顶不住睡意闭上了眼。
门被拉开一道细缝,皎白月色顺着缝隙溜了进来,乔菀提着赫连时送她的剑,发丝凌乱地垂在脑后,空洞地看着门外。
赫连时的信垂在手中,墨迹被泪水晕成一团团黑色。
“夫人!”玉竹靠着门的头一松,倏地醒来。
乔菀没搭理她,目光一昧地停在院中的秋千上,脑子里全是过去的情形。
她兀自向庭院中央走去,荷叶池里的鱼儿被惊得四散游开,藏匿在宽大的荷叶下,一动不动地瞧着岸上失魂落魄的女子。
玉竹屏住呼吸,步子紧随其后,生怕乔菀想不开。
在距离荷叶池只有一寸时,乔菀停了步子,剑“哐当”丢在地上,体力不支地软倒。
眼里一片涣散,赫连时仿佛就站在秋千旁,拿着装剑的锦盒,盈盈地对她笑着,勾着她往前走去。
“夫人!”玉竹扑过去,颤着手紧紧抱着乔菀,眼泪止不住地掉在乔菀肩膀上。
玉竹的哭声惊醒了正迷蒙的乔菀,她定睛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要投入水中。
只差一步。
她望着空荡荡的秋千怔愣良久,晚风悠悠扯着秋千的麻绳,拽着秋千轻轻地荡呀荡。
许久过去,乔菀腿脚发麻,哑着声音道:“别哭了,带我去吃饭吧。”
吃饱饭她才有力气替赫连时守住将军府。
玉竹忙擦了擦眼泪,看着乔菀一双泛着血丝的眼,心里止不住心疼。
“我去拿饭。”玉竹起身,去捡滚落的食盒,又折回来搀着乔菀,“夫人这饭脏了,我去厨房再给您弄一份。”
“不必,我和你一起去厨房。”乔菀拉住要走的玉竹,她不敢一个人回屋子。
一回去,所有关于赫连时的记忆又要铺天盖地地涌上来,剩下她一个人孤独。
厨子有些面生,乔菀凝着目光瞅了他好一会:“你是新来的?”
“夫人,我是赫将军特意请来的厨子,最擅长做淮扬菜。”
“淮扬菜?”乔菀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家乡在淮扬。
赫连时做此种种,要她如何不念他,想他?
若不是无能为力,她真想拽着赫连时问他,为何这般费尽心思护她,明明自己也可以为他付出。
软兜长鱼入口,唇齿间留存了鲜香,这是淮扬名菜。
乔菀筷子一顿,口中咸涩,面前的菜色又糊成一团。
厨子见此,慌忙认错:“可是鱼刺扎着了夫人?”
乔菀闭了闭眼,收起眼中酸涩,惨然一笑:“不是,只是太久未吃,有些怀念。”
可那个吃人的家有什么可留念的呢?她所念的,不过是那一道身着战甲的男子。
“这菜不错,你且教我,今后将军回来,我做与他吃。”
厨子连连应下,再抬头时,乔菀已经放下筷子起身走到门外。
“玉竹,我心中实在难安。”走至院中,乔菀忍不住叹了口气。
“夫人,自我入府以来,从未听过将军有打过败战,夫人放心,此战将军定会胜利而归的。”玉竹知乔菀心中牵挂,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她。
“好。”乔菀低声应道。
可若不是九死一生,赫连时何必要留那样的书信?
甚至为她提前安排好了后半生。
旁人不知的,她心里却如明镜似的,可有玉竹的安慰,她是愿意信一信的。
“将军去的可是北城?”
玉竹被问的一顿,乔菀猜的太准,饶是赫将军特意吩咐过不要透露,她脸上的表情也暴露了事实。
乔菀没有再问下去,只是默默瞧着玉竹的神色。
北城,素有鬼不入之称。天气变化多诡谲,沙尘善迷路人眼,民风彪悍,凶如悍匪。更是此次战争的旋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