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看着他冻红的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把门打开,“进来吧。”
“谢谢。”
老师傅的店面实在小,一个陈年木架,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零件,展示柜也像自己做的,破旧玻璃带着划痕,简易且不讲究,柜子里摆了许多手表,都不怎么新,像是转了好几手的。
屋子里摆着张躺椅,除此之外,只剩一张小木桌。
老师傅带起老花镜,点开展示柜上的小灯,暖黄的灯光照亮方寸之间。
“随便坐,修表不是一会儿工夫。”
他头也没抬,在小木箱子里翻找出工具拆解手表。
边野四处看了眼,最后默不作声坐在了那张躺椅上。
“小伙子,这表可有些年头,也难为你找到我这里来,我这里可不好找,很少有人能找过来,跑了好几天了吧?”
老师傅喜欢唠嗑,一边拧螺丝一边笑着调侃。
“还好,不算很难找。”他低声。
“心口不一。”老师傅笑着摇摇头,“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看到你那两个大黑眼圈,不熬几个通宵哪能熬成这样。”
边野没应。
他没忘记过姜栀的生日,礼物他也很早就准备好了,直到前几天偶然碰到去手表店的管叔才知道姜栀的手表坏了。
管叔也跑了好几家店面,看了都只说年代太久了,缺少相应零件,修不了。
“这是知知的外婆传给她妈妈的,现在她外婆和妈妈都不在人世了,也只有这个表留作纪念了,没想到这表也走到尽头了。”
管叔说着叹了口气。
边野看着这只银色手表,极为普通,是免费赠给店里都不会收的类型。
没有物质价值,也没有任何收藏价值。
但……
“给我吧。”他淡淡出声。
管叔惊讶一瞬,这段时间虽然知知什么都没说,可他能感受到这俩孩子之间出了问题,少爷也许久没有回边家,他还以为……
沉吟片刻,他把表递给边野,“边少,这对知知很重要,哪怕修不好也不能损坏。”
他低眸看着这只表,什么都没说。
自那天后,他便四处找寻可以修表的店铺。
大的小的,只要有人,他都问了一遍。
从城东到城西,几乎没合眼过。
“小伙子,这表是什么重要的人吗?”老师傅见他没说话,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屋里暖和些,他手脚的寒意散去不少,“嗯。”
见他神色滞涩,又带着点怅然,老师傅一眼看明白,翻找零件更换,笑着道:“你倒是个痴情的,那姑娘有那么好,值得你这么辛苦修表?”
边野眼眸微微晃动了下。
那张白皙纯然又青涩的脸蛋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脑海里,如同过电影一般,从笑语嫣然到冷淡离去,一幕一幕都清晰地印刻着。
记忆之清楚,连他自己都没料到。
“很好。”
许久,他忽然出声。
老师傅还在拧螺丝,听到这话先还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会心一笑。
气氛安静下来。
除了屋外的偶尔传来的风声,就只剩老师傅修表的声音。
老师傅没再说话,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一抬头,那个身形高挺又固执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安安静静,没一点声音。
他笑着摇了摇头,眼底有对少年人的感慨与欣慰。
老师傅没打扰边野,表修好后就开始收整架子上的工具箱和零件。
动作很轻,但他还是猛地惊醒过来。
“醒了?”老师傅瞥见他起身。
边野面上淡淡,连道歉都没什么情绪,“抱歉。”
老师傅摇摇头,“修好了,看看。”
看到那只躺在展示柜上的手表正在走针,他愣了下,心上悬了好几天的石头总算放下。
握着手表,他声音沉沉,“谢谢。”
“花钱的有什么好谢的。”老师傅笑得意味深长,“这么着急找我过来修,修好了就赶紧去找人姑娘吧,别在这儿杵着了。”
边野没再耽搁,开车去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