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解。
“我知道。”任恔妤眼底浮出些惆怅,“是我太贪心了,我只想着你们要是和好,他余生不会那么难熬。”
“我也只有小时候才跟他关系很亲近,后来搬去H市,就很少再见面了,但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能看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幸福。”
任恔妤陷入回忆,“长大以后,我做了艺人我们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从高三毕业后到现在拢共也就四次。”
“最后一次是在国外。”
姜栀没听边野提过他在国外的事,只知道他在那段时间里,有很严重的失眠症状,吃了许多许多的药。
如今任恔妤说起来,她并不排斥,安安静静地听。
那次任恔妤去Y国拍杂志,正好遇见他,就跟他一起吃了顿饭。
他比上大学之前瘦了很多,下颚线都清晰不少,眼神也没从前有温度了,跟冰块似的。
和农家乐那次判若两人,沉默寡言、颓唐但又没到底,周身死气沉沉。那顿饭吃得她浑身难受,她问他是不是还放不下姜栀,他说没有,可眼神不会说谎。
任恔妤没什么安慰人的天分,只能将就着说下:“世界上的男男女女,没走到最后的人很多,你要是实在喜欢就回去追,要是不追干脆就放下,别把自己整的跟苦情男主似的——”
边野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神色很淡,仿佛在听又仿佛在放空。
Y国这时节的雨水多,外面下着毛毛细雨,没什么人打伞,还有人在冒雨遛狗。
他看久了,敛回视线。
不经意间,餐厅门口一道倍感熟悉的背影闯入眼底。女孩一头乌黑的长直发用黑色皮筋低低地扎着,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白皙清瘦。
久未波动、死寂无澜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只一秒,边野所有的神经都绷紧。
理智告诉他,姜栀不可能出现在这儿,但血液在身体里沸腾叫嚣,无数个日夜堆叠起来的、被深埋的苦思在这一刻破土而出。
力量凶猛,他没有压制的能力。
没管任恔妤还在说话,边野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越近,他心脏跳动得越快。
在拉住女孩胳膊的刹那,胸腔里的心跳速度达到了顶峰,嗓子眼发紧,急促不稳的呼吸跟随着情绪一起颤动。
他从没这么紧张过。
到嘴边的名字生生吐不出来。
女孩一脸莫名地回头,也是个中国人。
长得清秀,但不是她。
女孩看到边野这张过分冷峻帅气的脸时,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还没开口询问,手臂上的力道就忽然一松。
边野漆黑的瞳眸一瞬晦涩,嗓音沙哑地道了歉,然后又恢复了原先的颓气与死寂,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回到位置上。
任恔妤的视线才终于从那个女孩的背影上收回。
他靠在沙发上,平定着气息。
脸色冷淡得比外面的天气状况还要令人讨厌。
任恔妤实在看不得一个大男人因为一段感情要死要活的,“我圈内认识好几个不错的朋友,长得漂亮人还好,要不要我牵个线?”
边野的眼神朝她撇过来。
“不是都说忘掉一段感情最快的办法就是投入一段新的感情里吗?我是觉得你这样纯粹是在折磨自己。”
“不用。”他淡淡拒绝,幽黑的眼底有不知名的情愫在流动。
谁都不是她。
也没人可以代替她。
任恔妤拿他没办法,只好放弃。
说起这事儿她就有些唏嘘,“我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喜欢起一个人来这么认真,甚至只是发现跟你背影相似的女孩也会毫不犹豫冲上去看看是不是你。”
“那一刻是他跟我吃这顿饭以来唯一鲜活的时候,其他时候好像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国外撑那么久回来的。”
呼吸间,姜栀的胸口有些闷,不上不下的。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不同程度治疗失眠的药物,有种逐渐坠入水底的沉溺感。
“再后来就是那场恶性社会事件报道了,知道是为救你,我真是一点也不惊讶。”
任恔妤轻耸了下肩,“可惜我工作很忙,抽不出时间来看他,只能发发消息问问情况,他经常有一句没一句地回我,让我有种他又回到了在Y国那种半死不活状态的错觉。”
“你们这一路,走得真是辛苦。”
任恔妤说起来,也有些怅惘。
心里跟打翻的五味瓶似的,很不是滋味。
那晚在仓库里的场景一幕一幕地在脑子里来回碾压,姜栀失了神。
一道声音跟她说,他现在很不好。
另一道声音说,可你难道就很好吗。
两道声音无限延长,生出连绵不绝的丝线来,将她缠绕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