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年华嫁与所爱。
心中所爱以千金求娶,成亲后房中玉屏常立,寓意二人情意长存。
郁安看了看面板上的文字,又看了看那送来的号称圣上亲赐的暖玉屏风,在心底默默感叹:“原来你就是那位‘心中所爱’。”
倒真是命运弄人了。
对于承正世子这特殊的身份,太尉夫妻仍有顾忌,但也早就将家女与对方点到为止的时时相见看在眼里,情愫作不得假,品性也作不得假。
他们不忧心其他,只有唯一的顾虑。
所以在女儿与世子长拜身前时,郁太尉对邝橼开口道:“世子之真心,我心中有数。只是高官之女,嫁娶从来不是只由父母做主。”
于是邝橼这才求到了皇帝面前。
辉煌大殿外,如玉佳公子长跪落雪中,在数个时辰后如愿求得一道圣旨。
皇帝并非是被他的决心打动,只是碍于昔日战友情面,又顾及郁家三世基底,这才以明君的假面许给两个小辈婚约。
婚旨是下了,两座实力庞大的大山靠拢,皇帝日夜难眠,在心中算计着要如何削去这两家人的气焰,又该如何把那在朝中人脉甚广的郁太尉拉下马。
一接到赐婚圣旨,郁家人心底各有考量,都知道此事恐怕埋下了隐忧。
但未发生的事不必长久占据胸膛,太尉夫妻便着手准备郁宁在次年春天的婚事了。
婚期一定,两家人各自忙碌。
最好的绣娘昼夜不停地赶工,一套精美绝伦的嫁衣呈入府中。
郁宁将其换上,引得一众侍女的惊叹。
出于习俗,邝橼在成亲之前不能再与郁宁相见。
纵使心中思念,他亦不会抱怨一句。
事实上,自郁宁说出那句“我愿嫁你”后,他只觉一切恍如梦中,再不能更满足。
自知责任重大,邝橼与王府中人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嫁娶事宜,在侍奉父亲时也时不时露出笑颜。
承正王年事已高,却很少见得儿子如此开心,含笑打趣对方的同时,也对将入门的儿媳抱有好意。
他很感谢这位郁家小姐让情绪内敛的儿子喜形于色,原来,一心只晓得读书的闷小子有朝一日也会开窍。
在众人的期盼中,春天来了。
大婚之日,公子上宝马,迎亲队伍如龙长。
百姓围满街,看千金掩面朱裙上喜轿。
到地下脚,周遭红绿一片,锣鼓喧嚣,喜庆非凡。
吉时已到,跨火盆,拜天地。
大礼既成,举座欢庆。
才子佳人,眷侣天成。
……
在郁宁成亲后的第一个夏天,郁安入宫面圣。
近来郁太尉朝中屡屡受阻,先是被参公务疏忽不时犯错,后又因属下失职令皇帝大怒。
有心人都道郁家好景不长了。
郁安面见圣上是为此事,也为另一件事。
进了秩序森严的理政殿,高坐龙椅的皇帝若无其事地同他寒暄,慈爱至极地问他近况。
郁安礼貌地答了,自始至终面带微笑。
并不冷场的对话持续了快两柱香,直到皇帝先问他:“郁小郎君今日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郁安等到了机会,便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堂中,对高位的君主谨慎地行了个大礼。
在皇帝含笑又暗带提防“快快平身”的命令后,郁安却未依言起身,只脊背笔直跪在中央,一脸认真地请求圣上罢除自己的官子身份,降为平民。
郁家的小儿子来此不是求官,而是请降?
谋划已久的皇帝对这个不合常理的请求感到匪夷所思。
他板着脸说这事非同儿戏,又询问郁安为何这样做,得到的理由却是无才读书又无心官场、只想要游历山河一类。
郁安知道自己所言在他人看来实在不可信,郑重地对主位之人磕了个头,又说出了另一个理由。
太尉之子是天生断袖,将来不留后代,无法承袭任何官职,与其官位空缺倒不如留给其他人。
皇帝被这直白的理由震了一下,好几个呼吸里表情都是僵硬的。
直到那郁家小郎问他,拨出的影卫是否会被收回,皇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明了一切。
怪不得,原来起因竟是自己的无心之举……
说不出震惊更多还是讽刺更多,皇帝严肃地要郁安再考虑考虑这事的利弊,摆足了明君的架势。
郁安却说自己考虑得很清楚了。
太尉夫妻刚知情时,也觉得震惊可笑,怀疑幼子昏头中邪,为何执意同毫无身份的人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