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不见踪迹的紫兰总算出现,一眼就看到那向来温顺的多病公主在多管闲事,眉头一蹙。
怕被问责,她急忙赶上去,将怀中抱着的长参木盒搁在雪地里,也脱下了自己外罩的小袄披在郁安身上。
此刻郁安的脸色甚至比跪了半天的少年还难看。
“殿下,该回宫了。”
语毕,紫兰也不等对方回答,不由分说就把白着脸的郁安抱了起来。
郁安拽着紫兰的衣襟,指了指还跪在地上的少年,“救他。”
“殿下……”紫兰板起脸。
郁安没耐心听她找理由:“我说要救他!”
顿了顿,他又扮上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模样,语气真挚地开口:“母妃和我说过,来者是客,他是麟茂来的客人,我们不能欺负他。”
“……”
郁安目光落在地上的少年身上,继续说:“这样冷的天,他在这会被冻死的。紫兰姐姐,你也不想因为见死不救被父王怪罪吧?”
紫兰沉默了。片刻后,她示意太监扶起了雪中摇摇欲坠的少年。
郁安和少年一起回了无云宫,坐在隔风步辇里的时候,对方已经几次要晕过去了。
郁安让少年靠在自己身上,继续揉搓双手为他取暖,对方眼帘半垂没有拒绝。
待到入了无云宫,御医匆忙赶来的时候,少年还是陷入了昏迷。
房间里烧着热碳,郁安让御医先为床上的人号脉施针、拥被灌汤,确认对方没有性命之忧后,才倒在闻讯赶来的郁妃怀中。
再次醒来,房中已亮着烛火。
“好受些了吗?”
郁安转头,对上郁氏关切的眼神,对方守在床前,眉目在烛光的映衬下柔婉至极。
郁安遵循着原身的习惯,向她伸手,“母亲。”
郁氏将他抱进怀里,温柔地拍拍他的背。
郁安乖乖地在她怀里待了一会,抬头问道:“那位质子殿下,他怎么样了?”
“还在偏殿未醒,”郁氏看向郁安,声音平和,“紫兰说你今日耍了性子。”
郁安不太开心,“我只是想救人,紫兰姐姐对我太严苛了。”
郁氏没反驳他对紫兰的评价,抚摸着郁安的鬓角,“委屈我儿了。”
知道她又在自责,郁安蹭了蹭她的掌心,“我不委屈的,母亲。”
郁氏欣慰一笑,又柔声告诫他:“母亲明白安儿是出于好心,但不可太冒险,要是又发热病倒了,母亲真是哭都来不及了。”
郁安靠在郁氏的身前撒娇,语气真挚:“我不会让母亲哭的。”
这次的身体体质太差,吹吹冷风也会晕倒,但好在没生病。
在郁氏再三告诫和检查后,郁安借口困了,将郁氏送出了房门。
确认对方离开,他披上厚外衣,提起灯盏要去偏殿。
房门外静立着一位名唤“香若”的宫女,是郁氏旧识的女儿,几年来一直侍奉在原身身边,替原身遮掩身份。
但紫兰来了之后,占了掌事宫女的位置,香若只能与她轮替着在大小主人处侍奉。
郁氏方才离开顺势调走了紫兰,香若自然就回来了。
郁安推开房门,香若就迎了上来,“殿下。”
远梁人生来骨骼偏大,连女子都高挑些。香若却是和郁氏如出一辙的娇小,面容很清秀。
郁安对她是放心的,没有犹豫就说出自己要去偏殿的要求。
香若没多问,只躬身替郁安穿好外衣又塞给他一个手炉,然后提着灯引他过去。
到了偏殿,香若守在门外,郁安推门进去。
偏殿空旷冷清,唯有床前亮着一盏烛灯。
郁安借着幽微的光线,提裙来到床前。
面色苍白的少年正躺在里侧,沾满雪水的玄衣换成了素色里衣,锦被覆盖着的胸膛起起伏伏。
像一只睡得不安的小动物。
郁安从这人微蹙的眉心看到干涩的嘴唇,后来直接趴在床前的踏板上,撑在床板上看他。
殿里没有烧炭,郁安即使捧着手炉也察觉到凉意侵袭。
见熟睡的少年脸色还是很难看,郁安怕他觉得冷,就伸手去试探对方的体温。
手指刚刚碰到少年泛凉的手背,就被用力攥住了。
郁安视线一转,对上了少年冷光凌凌的眼睛。
“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