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郁安拒绝之前,薛无折微微一笑。
“这法器主防御,亦可稳固境界,正好压一压师尊体内紊乱的灵力。若是师尊想要弟子亲自效劳,也是可以的。”
“效劳”暗藏的含义太深,于是郁安果断选择了前者。
顺利将发簪插入发间,青年手指滑动,勾了勾郁安的耳垂。
收获了对方的凝视后,他神色自若,只是眼中透出几分古怪的笑意。
“师尊啊……”
叹息般吐出一句称谓又没了后文,唯有系统提示数值增长的声音收尾。
行到城门,戒严的官兵更多了,个个手持符篆,宽出严进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而城门上高悬的辨识气息的符法光纹暗淡,大抵是被控术者们元气大伤的现状所影响。
此番沙华门受挫太重,自顾不暇更妄论出面安符百姓,而饱受打压的城主派重新走到百姓眼前,成为他们当下依靠的顶梁。
至于之后拓城的势力如何划分,是洗牌重建还是一如既往,就与离开的二人无关了。
在斩断三派的大阵连接后,罗盘指向越发清晰,最终指向日出的方位。
大陆最东,是皇都所在,正是聆仙派坐落的繁茂人间。
东行途中,薛无折的态度很奇怪,心思比起之前还要难猜。
郁安体内的吞星珠趋于稳定,对方自然没有近身的理由。
面对拒绝,以往的薛无折可能会退开,虽是笑着,可多情眼中却情绪冷淡,看得出不太高兴。
可如今的薛无折脸皮太厚,即使被拒绝,也要以“保护师尊”为由守在郁安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缄默无声时,那狭长的眼眸如同流淌秋水,一点一点堪称细致地描摹着眼前人的轮廓。
所有接触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含义,勾缠手指,梳弄长发,皆是点到即止的触碰。
有时被郁安抓到,他也只是勾唇轻笑,带着毫不遮掩的坦然。
这些含而不露的试探,是无法和直白的亲吻一样,可以通过训斥来制止的。
所以除了眼神震慑,似乎别无他法。
又一次从沉眠苏醒,郁安一抬眼就对上薛无折幽深如墨的凤眸,呼吸一滞。
本该独坐修行的人毫无征兆出现在他的床前,被抓个正着不仅没有丝毫躲闪,还眉眼俱弯,笑得像收敛锋芒的狼犬。
狼犬嗓音柔和:“师尊,晨安。”
如影随形的视线编织成网,让郁安产生正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的错觉。
在他即将接受无能的时候,皇都终于到了。
东山之下皇城偌大,高墙肃穆恢宏,楼阁鳞次栉比,宫殿巍峨到灰瓦街巷,一水绕城,画卷徐展。
来往民众甚多,华服布衣皆有,一派热闹。
二人在京郊落地,准备改易面孔入城。
三家仙门的动荡足够让其余两派警惕,且不知腹地仙山的玄光宗是按兵不动还是暗自谋划,常年沾染人间因果、与大陆皇室密不可分的聆仙派倒是态度鲜明,为整座皇宫都覆上了一层防护结界。
云端远看,是隐约一层如云光圈,近看才知是一面烈烈焰旗,精妙玄奥倒不辜负器修一派的盛名。
结界稳固如钟,可工艺再精巧也抵不过天阶法器的一击。
贸然破阵只会打草惊蛇,且皇城龙脉气运颇丰,聆仙派借势反击,此事难以善了。
万物凋敝的时令里,还有接连不断的百姓入城。
有坐着泥泞马车的外县人,也有挽手谈笑的寻常人,男男女女皆是神色激动。
郁安留神去这些人口中说的,除了知道他们期待万分之外,没拼凑成其他有用的字句,不由微微拧眉。
他还没表现出更多情绪,身边的薛无折已经抬步上前,神色可亲与那些交谈的行人搭话。
那半弯的眼睛温和又沉静,但腰间长剑却又叫人不敢低看。
行人们见他长得俊俏,脾性也是难得一见的温良,都乐意将自己知晓的事托出,可怜他赶路辛苦还要塞吃食给他。
没多久,这位婉拒了一众好意的良善人缓步回到了郁安身边。
垂眼的一瞬间,伪装出来的温柔笑意消失了,恢复成古井无波的漠然。
郁安侧目看向他,静静等着这人将搜集的信息一一道明。
谁知薛无折看了他须臾,忽然勾唇笑了一下,轻佻又随性。
“师尊好乖。”
郁安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薛无折笑盈盈地追上来,柔声道:“师尊莫气,弟子说笑呢——您想知道的事,弟子一定知无不言。”
二人来的时机正巧,遇上了聆仙派一年一度的纳愿会。
所谓纳愿,便是祈愿送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