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在另一个半球,一听舒枕山的构想就大为称赞,他说会派一个专业的团队过来,面对面和舒枕山讨论这件事。
舒枕山忙了起来,但他暂时不想告诉冉步月他在忙什么。毕竟这事八字没有一撇,如果夸下海口最后没成,冉步月会更失望。
二叔派来的团队很快就到了波士顿,舒枕山翘了节课去和他们见面。
团队里有中国人有外国人,有法务、估值、机器人专家等等,各个都是精英。
舒枕山跟他们聊得很愉快,他们给舒枕山的构想打了个不低的分,有家族的财富支持、法务护航、人脉加持,创业初期不会太难过,即使创业失败也有人兜底。
那段时间,舒枕山和冉步月的关系也有缓和,冉步月好像自己放下了心结。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精英团队的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他们就叫舒枕山出来签合同了。
各种手续、合同、融资计划、资格申请、专利申请、股权分配的文件多达几百页,舒枕山要签名的地方也有上百个。
那时还没有成熟的AI总结工具,舒枕山秉承着严谨的学术态度,只能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然而法务团队那边催得很急,说有个政策审批的ddl就在最近,要舒枕山三天内签完所有东西,不然时间来不及。
舒枕山皱眉:“三天?时间太短了。不够我看完所有文件。”
高级法务是位挽着低髻的女性,知性优雅,高智感很足。
她从不废话,直切主题,恰到好处地和善笑道:“舒先生,我们跟了舒总很多年了,集团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是我们负责的,我们看过的东西是有保障的。各种条款我们已经给您逐条解释过了,您想逐条再检查一遍也行,但是没这个必要。”
舒枕山低头不语,似乎在衡量。
“您大概用一周时间可以全部查阅完毕,但是这样一定赶不上最近的审核截止日期,您可能需要再等待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不是明智的选择。再者,我们术业有专攻,您花时间再查一遍,也不会比我们查得更细了。”
舒枕山单手转笔:“你讲的有道理。”
法务点了点头:“您签好名后,我们派人去您那里取。”
舒枕山笑笑:“行。”
舒枕山嘴上应得很好,转头就给郝乐打了个越洋电话。
虽然舒枕山一直在国外,郝乐一直在国内,但他们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哥们。
真有什么急事,舒枕山最信赖的,不是大学里的精英同学,还得是这个笨蛋吃货。
郝乐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模模糊糊的,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阿枕枕,你…唔……突然找我干嘛?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唔!”
舒枕山把电话拿远,淡道:“你先把嘴里的豉油鸡咽下去再讲话。”
“嘿嘿嘿,你点知我在吃鸡!”郝乐一句话混着粤语和普通话,自带豉油鸡的香味。
郝乐嚼完,终于口齿清晰了,问:“怎么啦,你说。”
舒枕山把电话拿回来,直截了当地说:“把你公司最顶尖的法务借我用几天,帮我看一点合同。”
“噢,行啊。”郝乐满口答应,“一定圆满完成任务!”
半小时后,郝乐一个电话追回来,破口大骂:“舒枕山,这就是你说的「一点」合同?!”
舒枕山简短道:“两天内看完。”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36小时后,舒枕山接到了郝乐的电话。
郝乐开口就是极具冲击力的脏字:“我屌!”
舒枕山忍无可忍地将电话拿远:“少讲粗口。”
“谁帮你拟的合同?”郝乐劈头盖脸地问。
舒枕山平稳回答:“我二叔的法务。”
“……”郝乐半天没讲出来话,最后泄气地憋出一句,“好吧。本来我不想相信的,但是现在我的希望破灭了。”
舒枕山靠进沙发里,没什么语气波动,好像在确认一件心里早就有底的事情:“他坑我,是不是?”
“他岂止是坑你!”郝乐夸张地嚎叫道,“他这是要你死!”
接下来,郝乐和他的法务团队跟舒枕山开了五小时的电话会,条分缕析地向舒枕山解释了那些被二叔法务刻意避开的、掩盖的法律条款。
“总结来说,这份股权代持协议非常复杂,陷阱非常多,他们准备利用你在国外的优势,通过股权设计和境外架构,让你名义下的新公司承担砚川集团国内的债务——是的,即使这里没有真实的财务数据,不难从他们的企图中推测出,砚川集团现在的财务状况非常堪忧,但都被他们掩盖起来了,但估计藏不了多久。如果不实施强有力的措施,要不了多久就会崩盘。”
简而言之,砚川集团摇摇欲坠,而二叔无力回天,想方设法,打算将巨额债务全部甩给舒枕山。
舒枕山深呼吸了一次,问:“如果让你们准备一套这样的条款,需要多久?”
“考虑到协议的复杂性,我觉得需要一个月起步。”郝乐的法务说。
难怪二叔的团队这么快就把合同准备好给舒枕山了,这说明不是舒枕山恰好给他们提供了思路,而是他们早就想好了。
舒枕山好不容易找他们要一次投资,就正好给他们送人头去了。
“行。”舒枕山说,“乐仔,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