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吧!——衰竭背后是无止境的新生,上帝以血肉之躯开创文明。我,是宇宙的选择。
奇怪的是,我们并没有沦陷。
至少后来不是沦陷。
莫扎特:“那是什么?”
“上升。”
塔齐欧道:“我们上升来到另一个空间,也就是这里——雾,到处都是雾。我们只能看到彼此,和一架孤独的钢琴,如果它确实叫‘钢琴’的话。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它、触碰它,同时惊叹于它所发出的美妙乐音。它让我想到了羽管键琴,但它的音色、音量和力度变化反应显然要比羽管键琴更优秀。”
孩子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绸缎覆盖在眼皮上,湿冷又难受。“小仙子……”通红的手在键盘间飞舞,“能和聪明的小仙子弹奏同一种乐器是我的荣幸。如果你允许,我要吻你的手一百次。它们冷吗,塔齐欧?冷的话就揣起来暖暖。放心,我不走。我会永远在这里等你。”
“我双手的血液几乎被冻结,但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刚刚好。你应该在卧室吧,沃尔夫冈?你回到床上,盖好被子,我慢慢弹给你听。”
于是沃尔夫冈听话地钻进被窝,他幼小的身体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火热的心在跃动中倾听——
我们不敢随意走动。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刀子。
当然,它已经生锈得不成样了。
我将它轻轻一抛。
我想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它捡回来。
可是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一刻我才知道……
我们前后,是无尽的深渊。
钢琴发出奇怪的颤音:
莫里斯说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说这比在南美洲挖矿还要可怕。
因为他毫无头绪,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好像除了等待,一切都是自寻死路。
我说别怕,至少我们还有一件乐器。
就算它不能救我们的命,也能在最后为我们献上一首可爱的摇篮曲,或者是……
安魂曲。
莫扎特不禁浑身一僵。
琴声继续——
但后来,我们发现我们可以听到一些来自外界的声音:细微的开门声、轻盈的脚步声,还有杂乱的翻页声和均匀的呼吸声。我们大声呼喊,可好像做了半天无用功似的,没有一丁点回应。这时候,我们才真正将注意力转移到钢琴上。
“直到你走向我们。”
小沃尔夫冈敛声屏气,他想象着那些纤长的手指此刻正在白黑相间的象牙琴键上游走。“今晚,所有从你指缝流淌出来的音乐,是我们这里冲破雾霭的每一束光芒。”
男孩儿摊开手帕盖住整张脸。
他几乎忘了要按照自己制定的规则来接收信息。琴声,光是美妙的琴声,就能让他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