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附近……
来自墙对面。
忽然切割声中断。
卧室门再度被敲响。
“睡了吗?”纳西索斯问。
塔齐欧全身窜过一股电流。
他抿着嘴,气息与心跳合成了空气中第一首协奏曲。其次是屋外的脚步声、拖拽声,以及防盗门开启后上锁的声音。
纳西索斯出去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思绪乱嗡嗡的。那位客人呢?走了吗?塔齐欧没法揣测他们的关系,但可以肯定纳西索斯跟他比跟自己亲近。
血腥味淡了些,他走出卧室。
客厅没有人,厨房灯一闪一闪,浴室的水龙头发出“嘶嘶”的漏气声。那扇不曾碰过的门此刻开了条缝——可以看到屋内亮着光,花儿在安眠。
没准这两只青少年是被录像内容所影响,于是找了条鱼或哺乳动物来做实验。这是塔齐欧的猜测。
然而进屋后他才知道他错了——被拿来做实验的是人类,吊挂在半空中的头颅就是最好的证据。床单上全是血,还有切割手法笨拙而留下的不规则肉丝。他脚边有一把手工拉花锯,锯条和手柄看上去又湿又黏。
“你醒了。”凶手在身后说。
塔齐欧踩上床,和头颅面对面:“为什么?”
“孤寂、病魔,让我想在临死前做点我想做的事。”纳西索斯拾起拉花锯,“帮个忙吧,亲爱的。”
“怎么帮?”
“爱我,或者去死。”
塔齐欧的小腿被拉了道口子,人类将他扑倒在血泊中。锯条触碰到喉咙的一瞬间,塔齐欧释放刺丝,全部的刺丝,毒素用量到极致。中毒者必死无疑了。
“你、你是异种?”纳西索斯皮下仿佛长了千万条树杈,“你要杀死我,是吗……?”
大概是毒素起了作用,他笑嘻嘻地奔向盆栽,拎着水仙花回来,跪在床上,跪在塔齐欧面前,用锯子割开皮带。“告诉我,我现在是不是变得越来越美了?不过亲爱的,你马上就能看到我最美的一面,请你记住它。”
塔齐欧双眼圆瞪,心情正如他第一次见到腋芽那般——莫里斯没教过他人类还做这种事!
纳西索斯抓起锯子切进小腹,左右推拉、周而复始。每进行一次,都有一段半流体溅落到床头,到最后转变成淋漓的血。人类抱起他的植株,亲了亲纯白的花瓣,继而用切口包裹住一整个鳞茎。
他们在融合。
塔齐欧吓得面色惨白。
这时门打开。
波诺终于来救他了……
哦,不是波诺——
是莫里斯。
102
凌晨四点,柏油马路现出两道灰暗的影子。
他们从查令十字街一路漫步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准备去往伊丽莎白塔,见证彼此重逢后的第一轮日出。
“那是1888年的伦敦雾夜,”莫里斯微笑着低声说,“我躲在贝克街221b侧室的烟囱里,听福尔摩斯对华生说——‘亲爱的医生,这绝不是普通狼的爪印。’——废话,普通狼会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马甲到剧院偷看《哈姆雷特》?那晚我本想偷走他的小提琴,结果被他的逻辑推理逼得差点自首。最后我留下一个爪印,旁边用煤灰写上:亲爱的福尔摩斯,狼人也是人,请尊重我的隐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