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卿月的目光又落在他脸上。
燕庭霜没有变过,仍是那样开朗俊美的面容,脸色带着病弱的、惹人怜惜的苍白,就像那一日在竹林中,他鬓发潮湿,小心翼翼地,为偷偷照顾兄长一事红着脸道歉。
……
商卿月突然一怔。
那日的情景又重新回到脑海里,他似乎这才开始仔细审视画面中的一幕幕,然后突然间意识到,燕庭霜从未说过,他是在偷偷照顾燕拂衣。
在只有他们师徒私下相处时,也从未给兄长求过情。
为什么呢?
商卿月好像从没认真思考过。关于两个弟子之间的关系,他好像总是那么本能地认为,燕庭霜乐观开朗,体恤兄长,而燕拂衣心胸狭隘,实在不值得。
毕竟每次一发生什么事,将罪魁祸首冠在燕拂衣头上,那么好像解决所有事,都变得很容易。
反正……他既不会撒娇,也不会愤怒地申诉,他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
所以商卿月便也总想当然地认为,如同在他们还年幼时,燕拂衣害死燕然师妹那样,罪行昭彰,根本无需多想。
可现在,燕拂衣突然不见了。
那个能很方便地推脱所有罪名的弟子突然不见了,问天剑尊突然间茫然起来——他甚至有可能,还是那位传说中天道选定,至纯至正的守夜人。
“庭霜,”商卿月很突兀地开口,“那一日,清鹤回来禀报战况时,你已经见过了燕拂衣?”
燕庭霜一愣。
他脸上隐藏的不安之色愈发明显,仍强笑道:“是、是啊,师尊不是还让我拿些丹药给他……”
商卿月蹙眉:“你拿了吗?”
燕庭霜的笑容僵在脸上。
“师尊……这是什么意思?”
剑尊从上而下望着他,冷淡的双眼好似一对净透的琉璃。
很多事情只是不愿多想,可但凡出现一个契机,要回过头去看时,以尊者的境界,又如何会看不出许多端倪?
可商卿月心里又突然一软,他从不愿怀疑燕庭霜,可如今形势所逼,看着爱人脸上的怔愣与不安,他亦很是心痛。
他怎么可以开始疑心庭霜呢。
难道只是因为芮木医尊那一句无心之言,因为一个常年闭关,只是看在哭魂叶面子上才救他一命的医修,记错了他门下的两位弟子?
怎可如此,当年是庭霜舍命救他,又那般精心照顾,这才有后日的问天剑尊……
商卿月这样想着,拂过剑柄的手指,却本能地去寻找那枚随身携带经年,已被他摩挲得光润透亮的翠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