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讷离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严肃道:“但不老泉夺天地气运,能无视任何法则,延续一个人的生命。”
魔尊微微一动,暗红的瞳孔终于落在这胆大包天的竹子精身上。
幸讷离心里打了个磕绊,硬着头皮说:“就……如果能至少吊住他的命,或许日后,会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又是沉默。
幸讷离反刍了一下,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东西,忍不住暗暗叫苦。
别人不知道,他这从千年前起就跟随尊上的老魔,还能不知道吗?
魔尊相阳秋,此生最恨有二。
一是战斗时被人插手。
不论是输是赢,只要是相阳秋认准的对手,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打断他们之间的较量。
反正他怨气所化,并不会死,只要不认输,就不会输。
二是不弃山的应玄机。
应玄机在相阳秋与谢九观相斗时,永远能从任何角落、任何时机突然冒出来,偷鸡摸狗、损招尽出,才让魔尊与他最想决出胜负的那个人,最终都没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决斗。
但那有什么,那有什么?
你儿子都马上要死了,跟老对手低一下头怎么了!
不就是先暂且跟人界和谐相处,然后借着谈判去讨一口泉水喝,换我肯定立刻就去。
魔尊垂着眼睛,他暗红色的睫毛眨了一眨。
幸讷离敏锐地从中察觉出松动,他甚至看到尊上正要微微点头。
可他还是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回答,就在这一天中第二次,被人打断了。
破房山的声音从远远的废墟之中传来,夹得像三天没吃饭。
“尊上,”这位一向粗豪的护法扭扭捏捏,“仙门……仙门打过来了。”
幸讷离:“?”
破房山继续很委屈:“我们打不过——不弃山那位玄机老祖,他他他、他出关了。”
李浮誉刚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片云雾缭绕的莲池,洁白的莲蓬开得正盛,无数金鳞的鱼儿纵游其间,仿若梦幻仙境。
然后他一翻身,发现自己正躺在万丈高空——那莲池也是悬浮在万丈高空,好像一喘气就会掉下去。
但这对此刻的李浮誉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心脏剧痛的感觉仍残留在意识里,他想着睁眼之前发生的事,想着燕拂衣看向他的最后一眼,胸腔中就好像被人挖走一块,疼得又要昏过去似的。
小月亮会怎么样?
李浮誉是亲身跟着燕拂衣,那五十年中都没有片刻稍离,他知道他受到的所有折磨,知道他被摧毁成了什么样子。
如今,让自己的“又一次死亡”,甚至还有他娘……他们成为那最后一根稻草,会不会真的,把已经不堪重负的人彻底压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