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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周锐,同校很多年。
每到一个新环境,大家总是都很喜欢我。虽然我和大家有点不一样,但我笑得好乖的,又安安静静地看人。
但有周锐在,我的日子总是一天比一天难过。
小学时候她拽着我破旧的书包洋洋得意,用小石头砸我的脑袋,号召大家来攻击聋人怪兽。
初中时,他要坐我的后面,然后趁机拉下我的裤子,叫女生们来看。
他追着我的后面叫小聋子。
后来他发现我也不反抗,又开始叫我小哑巴。
仗着家里有点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带头孤立我。
直到高中才好些,因为我遇见沈昭月了,很幸运因为我足够安静,和她当了同桌。周锐收敛了很多。
高二那年的文艺晚会,我拿着沈昭月落在教室里的学生铭牌去找她,她是压轴表演。
教学楼和举办晚会的体育馆之间有一段林路,路灯不太亮,地上都是石子。
那天晚上,周锐把我拦下了,边上还有几个小弟,拿着单反在拍,估计他们自己还觉得挺洒脱的。
他说他发现自己错了,想和我和解。
我反胃得不行,和平常一样装作没听见,垂下眼快速地路过他,却在路过他的一瞬间,被用力地推倒在地,一头撞上地上的石子。
温热的液体流下来,耳朵嗡鸣一片。
有只助听器摔飞出去了。
被周锐一脚踩住,那是我妈保证我俩能活着外,能给我最好的助听器了。
拍视频的男生哈哈大笑,我知道他,是小学就一直跟着周锐的,他说:锐哥,你好多年都没解过他的裤子了。
这次依然,只是更加暴力了。
远处体育馆场灯明亮,晚会已经开始很久了。
我挣扎不了,像一尾卡在岸上的鱼。
突然之间,远远的有手电筒的光照过来。周锐几个人就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瞬时窜逃。
那人走到我面前,月光从林中洒下来。
是沈昭月。
我伸出手,手心之间,是一枚闪亮的学生铭牌。
她的眉眼很安静。
沈昭月帮我把衣服整理好,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擦干净我额头上的血,然后陪着送我回家。
我看见小道上我和沈昭月的影子靠在一起,从没有那样近过,但我的影子在发抖。
我说:晚会还没有结束,我自己回去,你还有表演的。
沈昭月声音浅淡:没关系,那首歌,本来就不是给她们唱的。
我只带着一边的助听器,我的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来自于她。但助听器质量不好,总是断断续续的,连不起来她的意思。
但是她的歌声透过来,嗓音有点哑,旋律好听得不像话。
和她在一起,我有无数个瞬间想要落泪。
沉静的黑夜里,她突然摘掉了我的助听器,在我的耳边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首歌名叫作——《他听得见》。
以我喜欢你结尾。
后来沈昭月把我送回家之后,折身返回了学校。
弹钢琴的手,摁着人打的时候也狠戾。周锐和他的小弟再没来上学,沈昭月也被家族安排出国了。大概双方私下里达成了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