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正是因为这样,赵翊才会感到如此诧异。
这藏匿在背后的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居然敢对裴安夏下手,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不知死活!
赵翊沉下声音问道:“尊主,您是怎么发现裴姑娘状况有异的?”
楼闻亭双手背在身后,走到上首的一张紫檀雕花椅上坐下。
待坐定后,他抬手示意赵翊和齐蓁蓁也坐,接着开口道:“今早我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便去了安夏的房间,想找她一起去练剑。原本一切都好端端的,结果刚说两句话,她却突然毫无预兆地朝着我发动攻击……”
听到这里,齐蓁蓁连忙出言询问道:“尊主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她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毕竟以楼闻亭对裴安夏毫无条件的信任,他肯定不会对她设有任何防备,难免无法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
赵翊目光谨慎地扫视着楼闻亭,待确认他没有大碍后,才用安抚的口气对齐蓁蓁道:“放心吧,尊主没事。”
齐蓁蓁松了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回问题上,她两手托着下巴,做出思索的表情,片刻后说道:“这可不好办,按照尊主的说法,裴姑娘应当是被人用某种方法给控制了身体,但我们对于夺舍之术知之甚少,也不能确定裴姑娘到底是不是被夺舍了。”
这也正是困扰着楼闻亭的问题,他五百岁的年龄,在修真界漫长的历史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他虽然有耳闻过夺舍之事,但却并未亲身经历过,因此无法判定裴安夏现在的情况,究竟是不是遭到夺舍。
赵翊顺着齐蓁蓁的话说道:“我听闻云海宗中有位紫玉真人,已经活了上千年,是除了青云宗的衢清仙尊,最有可能飞升之人。他的辈分极高,阅历也丰富,说不定对夺舍之术也有所了解。”
齐蓁蓁闻言立即皱眉,“就算你说的那位紫玉真人,真的对夺舍之事有所了解,但我们作为魔修,也不可能去寻求仙界之人的帮助啊!”
赵翊没有接话,后背懒懒地往椅背上一靠,两只手搭在椅子的扶手,摆出漫不经心的姿态:“我只是提供我所知道的情报,供尊主参考,至于要不要做、该怎么做,这就要看尊主如何定夺了。”
早在很久以前,赵翊就敏锐地察觉到他们这位尊主,与仙界存在着某种联系。
只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既然楼闻亭不愿提起,他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地跑去窥探他的隐私。
楼闻亭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几下,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道:“这段时日恐怕要劳烦二位,去替我打探有关夺舍之术的信息,如果得到有用的信息,再随时向我汇报。”
赵翊和齐蓁蓁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是。”
尾音落地,齐蓁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抬起头询问道:“尊主,不知裴姑娘现在身在何处?属下想着,裴姑娘如今随时可能再度暴起伤人,不如还是派几个人轮流看守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楼闻亭知道她是出于好心的提醒,因此并没有生气,反倒是慢慢地牵起唇角:“怎么?你这是在质疑本尊的实力?”
齐蓁蓁连忙摇摇头:“不,属下当然清楚您的实力,只是……”自家尊主在面对裴姑娘的时候,总是会难免露出些许破绽。
而在紧要的关头,这种破绽往往是足以致命的。
赵翊伸手扯了她的胳膊一下,“蓁蓁,你不必过于担忧,尊主自有他的打算,我们作为属下,只需要服从即可。更何况,尊主定然不会放心让其他人靠近裴姑娘的。”
齐蓁蓁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裴姑娘毕竟是尊主的心头肉,她如今被夺舍附身,状况尚且不明,尊主肯定更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思及此处,齐蓁蓁低头行礼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尊主分忧。”
吩咐完事情,楼闻亭挥挥手示意两人告退。
赵翊和齐蓁蓁接收到指令,没有多做逗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待他们离开以后,楼闻亭阔步朝着内室走去。他抬手掀开床幔,就看到裴安夏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鸦羽般的长睫低低垂着,睡颜恬静,显然还未苏醒过来。
楼闻亭指尖撩起她落在脸颊边的几缕碎发,尽管知道她听不见,还是诚恳地道歉认错:“安夏,对不住,刚才事态紧急,我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点了你的穴道,让你暂时陷入沉睡。”
眼下裴安夏还没有恢复意识,自然不可能开口回应他,楼闻亭也不觉得气馁,仍旧自顾自地说道:“你别害怕,无论寄生在你体内的东西是什么,我都会想办法将他铲除的……”
就在这时,楼闻亭眼尖地注意到,裴安夏胸前的玉坠突然震动一下。
他不自觉挑了挑眉,手指刚捻起那枚玉坠,就听见里头传来男人温润的嗓音:“你不是说今日要来向我讨教剑法的么?这是打算放我鸽子了?”
这道声音清泠泠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山巅皑皑的白雪,那般无尘无垢。
他用的虽然是疑问句,可是落在听者的耳朵里,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味,反倒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男人的声线极有辨识度,楼闻亭几乎是在瞬间就认了出来,那声音的主人不是江斯延,又是谁?
不过,正是因为听出了是江斯延的声音,他才感到颇为意外。
在楼闻亭的印象里,江斯延向来是冷静而内敛的,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现在他却主动迈出了那一步,不禁让人好奇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的这种改变。
或许是楼闻亭沉默的时间实在太长,江斯延逐渐察觉到不对劲,他语气肯定地说道:“你不是安夏,你是谁?”
楼闻亭也没打算躲藏,他蓦地发出一声轻笑,笑声低哑磁性:“好久不见,另外一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