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道:看来你们在中亚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霍兄,话不能这样讲。你们明教之所以受统治者的迫害,是因为权力者为了维护统治的权威,必须要让百姓顺从,而你们却鼓励百姓起来反抗,这就是叫做阶级的矛盾冲突,而这种对立冲突,从根本上讲是不能消除的。”
我借机给他引入阶级的概念。
“有道理,我和智慧王探讨这么多年,也没有今天和大统帅一番见解深刻,真是应了你们汉人的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书十年。”
我心中一笑,没有纠正他的错误,只是继续说道:“现在,在长江以北,我们新军治下拥有广袤的土地,百姓们已经可以当家作主,安居乐业了。百姓是国家的主宰,我们不是国家的统治者,而是管理者,摆正了这个位置,自然原先的矛盾就会大大减弱了。”
智慧宝树王忽然问道:“管理者和统治者,这里面是否有实际的区别?他们是手握大权,如果百姓不服从,他们都可以用武力镇压百姓。”
我不禁微微惊讶的打量了他一眼,这个瘦瘦小小的老者好敏锐的观察力,一语切中问题的要害,我继续说:“正是,这就是为什么我称我们自己为管理者,管理者是替东家工作的,说的通俗一点,百姓是老板,我们是佃户。怎么样来限制管理者的权力呢?互相监督!”
“军权限制民政、不让官员贪赃枉法、维持国家正常秩序,对外,要抵御侵略者的攻击。民政限制财政,财政支出、收入,必须接受民政的调配和监督。财政又制约着军政,当兵要拿粮饷,打仗要靠粮食武器,这些都需要民政点头,每年大家一起商量,应该支出多少,是否需要发动战争。”
我不怕他们偷学,如果新的政治制度越来越多的建立起来,至少大家都能文明点,不会动不动就动刀动枪的,不也挺好的吗?
我的一番话,让两人听得如痴如醉,就连一直在边上旁听的我岳父老头、蓉儿、耶律齐和余玠,也都不住的颌首,显然是对我的见解十分赞同。
霍浩忽然起身,对我深深鞠了一躬道:“不管大统帅是否能够将你的理想付诸实施,但是在下听得出,您确实是一心为了百姓谋福的大英雄。在这个纷乱的年代,上天能够降下您这样一位明主,中原一统必然指日可待!”
智慧宝树王也起身,跟着他教主,一起对我躬身施礼。
我心说这不过是些皮毛,要是多和你们聊聊,还怕你们不乖乖跟我走?
不过和这几个老外聊天,还真是有点志同道合的感觉了。
我起身分别将他们搀扶起笑着说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几位贵客随我向东一行,我们转到襄樊之地,那里经过两年多的建设,必然能让诸位有一个更形象、具体的感观。”
两人对望一眼,霍浩才说道:“如此,我们这些边远野民就却之不恭了。”
我们又各自谦逊一番,他们才离开了我的会客厅。等他们走了以后,我岳父老头就问我道:“我看你小子对这些人蛮上心的,有意招揽他们?”
我笑道:“他们的见解也颇为不俗,如果善加引导,必然能成为导民向善的好帮手。百姓们有点积极向上的信仰也是好事,我觉得总好过,没事去庙里求神佛保佑,大把的钱财都给和尚喂的脑满肠肥强。”
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坚定的佛徒,我岳父老头更是打心里面看不起那些道貌岸然,又不事稼穑的蠹虫,认为我说的对极。
他的肯定,真是让我感到受宠若惊,这几年他也很少夸我,让我每日里都战战兢兢的。
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事情也不能太殷勤,不然,他们肯定会膨胀起来,我听他们言语间,看他们在波斯混的也不怎么样,似乎也有想要投靠你的意思。”
我点点头,看了看三哥耶律齐和六弟余玠,我才接着说道:“所以我才邀他们转道襄阳一行,让他们亲眼看看我们的成绩,到时候不怕他们不主动示好。”
“嗯……”我丈人老头,瞥见女儿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她是想家了。
于是对我说道:“不过,由你亲自出面,规格还是太高了些。这样吧,我们几个陪着他们走走,算作私访,看的东西也更真实一些。”
我一想确实也是,“但是我邀请的人家,自己却不去,是不是有些失礼?”
蓉儿赶紧劝道:“其实你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忽必烈的军队仍然下落不明,长安还等着你回去坐镇呢。”
于是,这事情就这样敲定,至于他们愿意怎么和霍浩去切磋,我就不管了。
到了南郑,我们大队继续向北,出了阳平、北上陈仓,回到了长安。
另一支队伍沿着太行山阳向东而走,直奔上庸、新野一线,负责接待明教众人的是我岳父和冷芳魂,七公和柯公公不放心,怕我岳父邪劲上来和明教众人打起来,也都跟着去了。
送走了霍浩,我才算腾出时间来好好问问洁洁,这别离后发生的事情。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你不会是想我想的一夜白了头吧?”
夜深人静之时,我悄悄钻入了洁洁的帐中,她虽然娇颜未改,但这头花白的头发却着实有些刺眼。
“当时我回去求宫主,求她放你一马,她答应我,只要我吃一颗丹药。我吃了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她语气还算平缓的叙述道。
“这个老妖婆子,跟我耍什么把戏,她一会儿跟我说你死了,一会儿说你活着,把我整的死去活来的,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真早一枪打死她了。”
我恨恨的说道。
我搞不明白冷芳魂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让我见洁洁,一直不肯放她回来,却让她落入敌手,还被数度毒打,这两天才把伤养好些。
“你别这么大火气,其实我猜,宫主也是为了让我能把你看得更清楚……你回了长安,并没有派人来接我,我很难过。虽然我现在变得丑陋的很,但是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放不下你的。”
洁洁牵着我的手说道。
“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这里面并不是我的责任,但是我也不准备推卸责任,那样太不大度了,此时软玉在怀,也没有必要再去争辩谁对谁错了,我双手伸向洁洁的腰间,替她解开了系裙的丝绦,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依然深爱着她……
月色幽幽,夜凉如水,借着皎洁的月光,薄帐中,我俩的身影重叠到了一起。
腊月十六,我们南征的部队终于回到了长安城。
迎接我们凯旋归来的队伍,一直延伸到了城外数里,长安城的三十万户百姓夹道欢迎,朱雀门奏起了颂乐中迎接凯旋将士的喜庆乐章。
我心中有些感慨,出征时意气风发的将士们,归来时多了几许疲惫和倦怠,但是更多的是生还回家的喜悦。
还有将近两万名战士,永远的长眠在了西南辽阔的土地上,没能看到今天盛大的庆典,我们也只能在心中深刻的缅怀他们,他们的牺牲换来的将是我们家和国的长久安定,愿烈士安息。
至此,历时四月却惨烈无比的川蜀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