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让紧闭的心门出现一道破口,让锯嘴的葫芦也有了说话的冲动,于是那些平日里绝不会轻易对人言的话语,就这么不经大脑,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
她闷闷地说:“我不喜欢别人搭讪你,和你要联系方式。”
“不喜欢你对陌生人说,我只是你的好朋友。”
“也不喜欢出门前你只问了我几点回来,其他的通通都不问。”
“在哪聚餐、同行的人有谁、要怎么去、结束后要不要去接你,我想要你问我这些。”
阙宛舒想,不能怪卫珣占有欲太深、掌控欲太强,因为她其实也乐在其中,她喜欢被他管,也喜欢他每每查岗似地过问她这些问题。
甚至他的这些“小毛病”,根本就是她一点一点惯出来的。
“可你为什么不问呢?”
她把脑袋垂得更低,语气里也带上几分忐忑无措:“你在生气吗?”
卫珣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仿佛是默认了这点,阙宛舒抿起唇,与他十指紧扣的那只手愈收愈紧,却不敢抬头,只小心翼翼地说着:“你不要生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不知道该怎么哄他开心,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是我不好。”
卫珣忽然深吸了一口气。
尔后,他重重地叹息着,道:“阙宛舒,抬头。”
“……”
阙宛舒没有马上动作,又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一会后,她才缓缓抬起头来。
而在看见她盈满眼睫的泪意后,卫珣又叹息一声,抬手抚上她的眼角,低声道:“我没有生气。”
阙宛舒看着他,眼神像是在问“真的吗”。
“真的。”卫珣笑了下,补充道:“本来看见你被人搭讪时想要生气的,但你一看我,我就一点气也生不起来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他话锋一转,一边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水泽一边道:“我也想那么做,但你让我用什么身份、以什么样的资格去做这些事呢?”
他轻轻地咬字,话语却很重:“只凭,一个好朋友?”
阙宛舒蓦地呆住了。
没等她回答,卫珣又抬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头把脸凑近。他的眼神很认真,语气也很郑重,道:“阙宛舒,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要求我做男朋友才能做的事,却又只说我是你的好朋友。”
他执拗地问着:“我只是你的好朋友吗?”
阙宛舒眼睫微颤,猛地摇了摇头。
可当他继续问她“那我是你的什么”时,她又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阙宛舒也知道,自己既矛盾又双标。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
她害怕她的回答会改变现状,她害怕自己还没做好“复合后要让对方幸福”的准备,更害怕答应复合后会辜负他的期待。
她怕自己的爱远远不够。
害怕他会又一次受伤。
更害怕——
当她和他谈起分手时的心情,他会心有芥蒂,所以明知道他的心意,明明看着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却还是站在原地。
对不起,都是她不好。
是她太懦弱、太敏感、太喜欢逃避。
确实是她太无理取闹了。
她不该要求这些的。
她应该,再往后退——
可脚后跟才刚离地、尚未迈开步伐,卫珣先一步说道:“不许退。”
下一秒,捧住她双颊的手迅速地往下,改而牢牢地箍住了她的腰肢和背脊,不许她躲、不许她逃、更不允许她后退。
卫珣其实知道她在顾虑什么,若是不施加点压力,要等到她主动不知得等到何年何夕,所以他本想着要逼她一把。
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的内心哪里最柔软最脆弱,他有着无数种手段可以给这些敏感纤细的地方施加压力,迟早能逼迫她坦承自己的心意。
就像她今晚终于承认自己吃醋了。
毕竟她生性纯粹,而他向来阴险,若要论心计,她大概永远也玩不过他。
可当望见她含泪的眼、脸上自责又无措的神情时,他又舍不得了,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混蛋。
他从来见不得她的眼泪是因为自己,过去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
于是卫珣败阵下来。
“好朋友也可以。”他妥协道,反正在他心里,他们早就不只是这样的关系。
她想纠结多久都可以,他大有一辈子的时间陪着她慢慢地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