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纵上午刚被押到洛都,投入诏狱。谁知那么巧,会和宁成扔到一处。两人以前有点过节,此时相见,义纵倒觉得有些同病相怜。可惜他怜,宁成不怜。趁他一个不留神,宁成一家伙把他敲晕了。等他醒来,地上扔着砸断的木枷铁镣,宁成早跑得没影了。
义纵这下可是把宁成恨到骨子里了。这老贼跑就跑吧,居然把自己扔下,一个人跑了。他不知道囚犯越狱,同室案犯一律连坐吗?义纵也想跑,可他搬着木枷刚砸了几下,就被闯进来的狱徒抓了个现行。
命运就是这么不可捉摸。义纵已经绝望的时候,却看到自己的好哥儿们手持司隶校尉的手牍,人五人六立在堂上,装得跟真的一样。
“带走!”
永安宫。
刘建在殿上暴跳如雷,“该死!该死!霍子孟这厮该死!定陶王那个小畜牲也该死!朕要御驾亲征!灭了霍子孟满门!”
“圣上莫急,”庞白鹄一脸油汗,“小的去请董破虏出兵,征讨霍子孟。”
“请什么请!下诏!朕命他立刻出兵讨贼!”
“是!是!是!”庞白鹄提醒道:“要不要给董卓封个什么官职?”
“朝廷名器,岂可轻授予人?”刘建皱眉道:“看在他入京勤王的功劳上,封为前将军吧。对了,董卓那厮在做什么?怎么不来拜见朕呢?”
“董将军……在太学。”
“太学?”刘建愕然道:“他去太学做什么?”
洛都太学。“董某粗武不文,治理国家,终究要靠你们这些士人。”董卓的暴脾气丝毫不见踪影,言谈间十二分的客气。
只不过他面对的士人,一个个面带菜色,说起话来都有气无力。没办法,当初洛都的小蟊贼就专门抢掠士人学子,甚至连他们御寒的衣物都不放过。若非云氏频繁接济,早就揭不开锅了。等城中乱起,云氏消息断绝,太学无人理会,此时已断粮数日。
董卓也不是空手来的,听说太学缺乏衣食,立即大手一挥,将各方贡献的钱粮分出一半,赠给太学一众士人。
傍晚时分,等刘建的使者赶到太学,董卓正与一众刚吃饱的名士相谈甚欢。尤其是对于那些出身寒门,苦无出路却品学兼优的士子,董卓态度和蔼,不仅和颜悦色,而且对有学问的倍加推崇,极为礼贤下士。
董卓看过所谓的诏书,然后屏退使者,把那封诏书随手往地下一丢,哈哈笑道:“霍子孟老糊涂了,走的什么臭棋!还有刘建这竖子,竟然给老夫下诏!还封什么前将军!文和,见过这些士人,老夫颇为振奋啊!说,我们先敲哪个?”
贾文和咳了一声。他一入洛都,发现局势极为古怪,明面上似乎是吕氏、刘建与皇后之争,背地里却是暗流涌动,很有些来路不明的势力在暗处大搅混水。比如吕氏,就败得不明不白。
贾文和有心弄清原委,但此时已经势成骑虎,只有快刀斩乱麻一途,迟则生变。
“霍子孟。”
董卓霍然起身,“好!我们这就去找霍子孟!”
“来人。”贾文和唤来亲兵,“去大将军府传讯,前将军董卓欲前往议事,让霍大将军在道旁迎候。”
新兵一愣。让大将军在道旁迎候?
贾文和道:“就这么说。”
“好!好!好!”董卓抚掌道:“霍子孟若是出来,我就绑了他。他若不出来,我就灭了他满门!”
“非也。”贾文和道:“成败在此一举,请将军小心行事。”
…………………………
“刘建真的下诏了?”
郭解点了点头。
秦桧道:“属下亲眼所见。”董卓的凉州军是如今最大的变数,秦桧专门赶来,与众人商议对策。
程宗扬喃喃道:“怎么都不按套路来呢?”
刘建自己被打得连宫门出不去,居然儿戏一样下诏征讨霍子孟。董卓居然也儿戏一样受诏了。他就算看不上定陶王这黄口小儿,难道不应该先控制住刘建,挟天子以令诸侯,再回头去收拾霍子孟吗?他大脑里难道全是肥肉,就这么愿意被刘建当刀使?
“不能再等了!”徐璜叫道:“立即派人截住董卓!”
徐璜虽然恼恨霍子孟那老狐狸躲在尚冠里不肯露头,但不可否认,霍子孟是皇后一方的擎天巨柱,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皇后也不用回来了,大伙直接就树倒猢孙散了。
董宣沉声道:“假若董卓硬闯呢?跟他动手吗?”
董卓的三千凉州军身经百战,在如今的洛都城举足轻重,假如有选择,谁都不想与他为敌。
“等等!”程宗扬道:“我弄不明白啊,董卓不是应该辅佐幼帝吗?为什么会选刘建那个疯子呢?”
“因为皇后这边已经有霍大将军和金车骑,”唐衡道:“他即便辅佐幼帝,也只能排第三位。况且,董破虏一直不喜欢大将军。”
平心而论,董卓骂金蜜镝那番话,并非一无是处。在董卓眼里,霍子孟只是贪图一己之利的权欲之徒。问题是易地而处,董卓就能做的比霍子孟更好吗?
程宗扬一点也不相信董卓,可从董卓入京之后的行事来看,也许董卓本心真不坏,而是实心实意想为出身寒门的军人、士子找一条出路,可他的做法最后只是激化了矛盾,使得局势一发而不可收拾。好心办坏事这种例子实在太多了,何况董卓本人也不是什么纯洁无瑕的天使。
“金车骑呢?他知道了吗?”
赵充国大步进来,“金车骑已经下令,全军出动,攻打永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