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婉与周邵华赶到夕兰院时,院内已是一片慌乱。
丫鬟婆子们脚步匆匆地进出,个个面色惶恐。
穆清婉和周氏一踏进内室,便闻到一股与岐黄轩相似,却又略有不同的腥气,只是淡了许多。
柳如烟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嘴唇干裂,呼吸急促,额上覆着湿帕子,已然起高热。
榻边放着一个铜盆,里面污秽不堪,隐约可见暗色血迹。
萧煜背着手站在窗边,烦躁地踱步,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
他瞥见周氏和穆清婉进来,立刻停下,脸上那股嫌恶几乎要溢出来。
他猛地指向刚进门的穆清婉,声音带着怒火:“都怪她!就是她把外面的脏病带回府里来的!”
周氏脸色一沉:“煜儿,休得胡言!”
“母亲,定是她!天天往那瘟疫窝里跑,把病气带回来,害了我娘!”
穆清婉心头疑云密布,国公府早已加强防范,各院几乎隔绝,柳如烟久居深院,怎么会突然染上这急症?
她看向萧煜,语气淡淡:“四表哥这话好生奇怪。若是我将瘟疫带回府,为何我没事,为何府中旁人都安然无恙,偏偏只有柳姨娘染病?难道这病邪还认得夕兰院的门不成?”
萧煜被她问得一噎,梗着脖子强辩:“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定是你记恨我娘和妹妹先前的事,故意报复!”
“从柳姨娘禁足,我便未再没踏入这夕兰院半步,又如何让姨娘染病?”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起来,“若论报复,我更该怀疑四表哥和表姐才是。京中疫情爆,恰在表哥你回府之后不久。柳姨娘病,也恰在你和表姐回府之后。若真要寻个源头,你们的嫌疑,似乎比我更大。”
“你……你血口喷人!”萧煜被她一番话堵得脸色涨红,指着穆清婉的手都有些抖,“我们回府怎么了?我们清清白白,倒是你,成天跟那些染病将死之人待在一起,谁知道沾了什么晦气!”
他声音虽大,底气却明显不足,眼神闪烁,不敢与穆清婉对视。
“够了!”周氏厉声喝止,“眼下最要紧的是柳氏的病!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胡闹!还不赶紧下去。”
她转向穆清婉:“婉儿,快去看看。”
萧煜被周氏这么一呵,又像被穆清婉的话戳中了痛处,悻悻然地哼了一声,甩袖便往外走。
经过穆清婉身边时,他压低声音,带着恨意:“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
穆清婉懒得理会他的背影,快步走到床边。
“大夫人,柳姨娘的症状与外面疫病相似,恐有传染之虞,您还是先回避一下,以免沾染。”穆清婉对周氏道。
周氏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柳如烟,又看看穆清婉,忧心忡忡地点点头:“那你自己千万小心。”
送走周氏,穆清婉立刻上前,手指搭上柳如烟的腕脉。
脉象急促浮数,高热灼手,确是疫病之兆。
她吩咐丫鬟取来烈酒和干净的布巾,小心清理柳如烟嘴边的秽物。
就在她为柳如烟擦拭时,指尖掠过呕吐物边缘,一种极细微、不同于食糜的、近乎砂砾的触感传来。
她动作一顿,取过一旁的烛台凑近细看。
借着跳动的烛光,她清晰地看到,在那暗褐色的污秽之中,果然混杂着一些极细微的、近乎白色的粉末状颗粒!量虽少,但绝非食物残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