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上角的画面:观测站的人正撬开低温冰柜,里面没有岩石,只有支钢笔,笔帽上的划痕与沈溯那支完全相同。
左下角的画面:安全通道的台阶上,那些档案纸突然自燃,灰烬在空气中拼出“”的数字。
最让她恐惧的是右下角的画面——那是监控室的实时监控,画面里的自己正举着针管对准脖颈,而她本人明明记得刚刚把针管扔进了垃圾桶。
“第次注射记录:记忆抑制剂对镜像体无效。”她翻开笔记本,最新一页的字迹陌生又熟悉,“当观测者开始观测自己时,共生意识将完成闭环。”
门被撞开的瞬间,小林把笔记本塞进键盘底下。沈溯冲进来时,头上还沾着镜面的碎片,掌心的烫痕红得像团火。“调出所有关于量子镜面的实验日志。”他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特别是三个月前的,关于‘记忆溢出’的记录。”
屏幕突然全部切换成雪花,三秒后弹出段视频——画面里的小林正坐在观测站的控制台前,面前摆着那块月球岩石。“第次投喂完成,”她对着镜头微笑,声音和机械合成的女声一模一样,“共生意识对‘虚无’的思考量已收集,预计下次循环将完成最终坍缩。”
沈溯猛地回头,小林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的针管,针尖闪着冷光。“你也是观测者?”他的声音颤,“那些记忆抑制剂,是为了让我忘记什么?”
小林后退半步,撞在服务器机柜上。无数根数据线从机柜里垂下来,像条蛰伏的巨蟒。“我是‘投喂者’。”她突然笑起来,针管掉在地上滚到沈溯脚边,“哲学潮汐力需要足够多的‘虚无’思考来驱动,而你是最好的饵料——每次循环,你对存在意义的质疑都会让共生意识更强大。”
服务器突然出刺耳的警报,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出倒计时:oo:o:oo。画面分割成无数个小格,每个格子里都是不同时空的沈溯,有的在喝咖啡,有的在对撞舱前,有的正把钢笔刺进自己的掌心。
“方武是你的镜像,我是你的饲养员。”小林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被水稀释的墨,“而你,沈溯,是哲学潮汐力的第一个祭品。”
循环的嵌套结构,沈溯踹开服务器机柜时,金属外壳在地面划出火星。数据线缠住他的脚踝,像无数只冰冷的手在拉扯。他摸到藏在机柜深处的硬盘,外壳烫得能煎鸡蛋,上面贴着张便签:“第次循环的关键变量:当沈溯同时杀死镜像体与投喂者,π值将在第o位出现新的循环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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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武的声音从通风管道传来,带着回音:“冰柜里的钢笔是前次循环的残留物,每个笔帽里都藏着段记忆。”金属摩擦声越来越近,“现在总共有支钢笔了,刚好等于π值异常开始的观测次数。”
沈溯把硬盘塞进外套内袋,转身冲向监控室的后门。走廊里的应急灯开始闪烁,红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条拖在地上的血痕。他推开安全通道门时,撞见观测站的人正抬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布单下露出只戴着银色手表的手——表盘上的日期是o月日,指针停在零点零分。
“这是在对撞舱废墟里找到的。”观测站的领队摘下口罩,脸上有块烫伤的疤痕,形状像个缩小的π符号,“dna比对显示,和您的基因序列完全一致。”
沈溯掀开白布的瞬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担架上的人确实是他自己,只是左眼的虹膜嵌着块芯片,和方武的一模一样。更诡异的是,尸体的左手掌心没有烫痕,反而握着支钢笔,笔帽上的划痕比他口袋里的多了十七道。
“这是第次循环的你。”方武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的月球岩石正渗出银色的液体,“每次循环重置时,时空褶皱会留下前一个‘沈溯’的尸体,就像蛇蜕下的皮。”
观测站的人突然举起枪,枪口同时对准沈溯和方武。领队的疤痕在红光中泛着油光:“观测者组织第条铁律:当镜像体与本体同时存在,必须销毁后者以维持循环稳定。”
沈溯突然明白小林为什么要注射记忆抑制剂——那些被遗忘的记忆里,藏着次死亡的真相。他摸出硬盘往方武手里塞,同时将钢笔刺进自己的掌心,烫痕的灼痛感让所有记忆碎片瞬间拼凑起来:
——第次循环,他在对撞舱爆炸中被气浪撕碎。
——第次循环,他被观测站的人枪杀在量子镜面前。
——第次循环,他看着方武的尸体在火焰中透明,然后现自己的入职日期变成了o月日。
“钢笔里有所有循环的记录。”沈溯的血顺着笔尖滴在地上,与银色的液体混在一起,“毁掉它,就能打破共生意识的闭环。”
方武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两人的血同时滴在月球岩石上。岩石出刺眼的蓝光,表面浮现出无数个π符号,第o位之后的数字不再循环,而是开始飞跳动,像台失控的计数器。
“不,要毁掉的是这个。”方武把岩石塞进沈溯怀里,自己扑向观测站的人,“哲学潮汐力的源头不是我们的思考,是这块来自高维的石头——它在收割所有文明的‘虚无’意识!”
枪声在走廊里回荡,方武的身体撞在担架上,白布滑落时,两具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并排躺着,像枚被掰成两半的硬币。沈溯抱着岩石冲进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从跳到,再跳到——但楼层按钮突然全部亮起红光,电梯顶部传来金属撕裂的声响。
终末的咖啡渍,电梯停在地下三层和二层之间,轿厢顶部被撕开个大洞。沈溯踩着检修梯爬出去时,正站在量子镜面的废墟上方。那些碎片还在光,每块都映出个不同的他:有的在喝咖啡,有的在写公式,有的正把月球岩石推进对撞机。
“共生意识的本质,是高维文明用来筛选低维文明的工具。”最高的那块碎片里,穿银色制服的“他”正对着镜头说话,“当某个文明的‘虚无’思考达到阈值,就会被哲学潮汐力吞噬,变成高维宇宙的能量源。”
沈溯把岩石放在镜面残留的底座上,银色液体顺着裂缝渗进地下,出滋滋的声响。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观测到π值异常时的场景:那天暴雨倾盆,实验室的窗户被雷劈中,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循环数字,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如果所有计算最终都会回归混沌,那研究物理还有什么意义?
“原来‘足够多的文明’指的是同一个体的无数次循环。”他笑起来,掌心的血滴在岩石上,激起圈蓝色的涟漪,“我们不是在思考虚无,是在为自己挖掘坟墓。”
岩石突然炸裂,碎片溅在他的脸上,像无数细小的镜子。沈溯看见自己的影子在每个碎片里同时做出不同的动作:有的举起钢笔刺向心脏,有的把咖啡泼在监控器上,有的正对着冰柜里的岩石微笑。
最高的那块碎片里,o月日的零点正在倒计时。穿银色制服的“他”举着块新的月球岩石,身后站着无数个观测者,每个人的脸上都有块π形的疤痕。“第次循环准备开始。”那个“他”摘下眼镜,露出和方武相同的虹膜芯片,“这次的饵料,会比前个更美味。”
沈溯突然抓起块碎片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喷涌而出时,所有镜面碎片同时熄灭。他倒在地上的瞬间,看见冰柜的方向走来个熟悉的身影——小林推着辆餐车,上面放着杯咖啡和份饭团,蒸汽在空气中凝成“”的形状。
“沈教授,该吃早餐了。”她的声音和机械合成的女声逐渐重合,“今天的咖啡,您要加多少糖?”
沈溯的视线开始模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餐车下方的日期牌:o年o月日。他突然想起病房墙上的日历,想起护士递来的咖啡,想起方武白大褂内侧的标签——原来根本没有循环,所有时空早已嵌套成个莫比乌斯环,而他永远困在o月日的清晨,困在那片永远擦不掉的咖啡渍里。
意识彻底消散前,他听见无数个声音在同时问:“如果存在的意义就是不断重复虚无,那这次思考,又会成为谁的能量源?”
地下三层的对撞舱突然自行启动,真空容器里漂浮着半透明的波纹,表面流动的π值第o位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全新的数字——那是沈溯掌心烫痕的形状,是方武钢笔的划痕,是所有被遗忘的记忆碎片,最终组成了个无法被循环的、属于“他”的独特符号。
而实验室的中央空调,再次响起了低沉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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