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道终点什么时候会来,每一秒都变得难以忍受。像是被丢进没有出口的黑暗隧道,看不到一点光明。最开始,西泽尔是相信的。他相信裴琮说过的话。“会回来的。”“为了你。”西泽尔安静蜷伏在黑暗中,等待着裴琮或许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他面前。可是裴琮一直没回来。日复一日的等待,从最初的紧张和急迫,逐渐变成了钝痛的消磨。裴琮的承诺被他反复在心里默念过上千次,到最后,甚至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疯子。恨意也随之滋生。他恨裴琮明明知道他最怕被抛弃,却偏偏选择先离开,他恨那场计划好的死亡,西泽尔甚至恨那枚戒指,恨它不合时宜地闪着光,残忍的提醒着自己裴琮的死亡。越是想念,越是恨他。越是恨他,又越是想他。晏止和艾洛都已经成长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主力。他们在不断的冲突与征战中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性格变得冷静残忍,成为星盗的核心层。星盗规模越来越大。设备越来越先进。可西泽尔却发现,裴琮的痕迹越来越少了。他太早开始清除一切与影蝠、与裴琮有关的痕迹。名字、代号、面容、记载,都被他亲手毁灭。他不希望裴琮被人提起,不希望有人谈论那张脸,只属于他。裴琮一直作为西泽尔的地下情人而存在,于是现在,除了极少数人,几乎没有人知道裴琮的存在。裴琮正在慢慢消失。这让西泽尔感到浓烈的不安。西泽尔将裴琮的所有监听数据整理归档,一条一条重新编号。最初的时候,他如饥似渴地听每一条,反复播放,试图通过声音重新搭建一个人的存在。一开始西泽尔甚至不舍得听完一整段。每次播放完,他都要面对那段声音的彻底沉寂。屋内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种空荡的回音填满耳膜,一点点让他绝望。但随着次数增多,西泽尔已经能准确背出下一句会是什么了。裴琮已经不能再带给他新的东西了。这具身体依旧在运转,血液依旧在流动,但越来越像一具维持温度的生物外壳,空心的,干瘪的。他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那些真正的沉默就会席卷而来,把他整个人吞没得干干净净。西泽尔开始幻听。他从耳机里听到了陌生的片段,明明他已经将所有录音听过无数遍,从未有这一段。连续几天里,西泽尔在不同的时间点听到一些奇怪的话。一开始是幻听,后来变成了幻觉。走廊尽头模糊的身影,双手插兜,微笑看他。等他再定神,又什么都没有了。西泽尔一次又一次地,把监控画面重放,试图找到裴琮的残影,却一无所获。西泽尔清晰地知道,自己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他知道幻觉从哪里来,知道那根本是自己脑子制造出来的虚假残响。西泽尔根本不愿意治疗,他依靠着这点幻觉才能支撑着活下来。他甚至会配合幻觉与裴琮对话。长久下去,西泽尔不仅没有变得日渐疯癫,反而逐渐平静下来,接受了裴琮离开的事实。有一天,他忽然意识到,幻觉好久没出现了。他已经好几个夜晚没听到裴琮说话了。西泽尔闭上眼,对着空气轻声说:“你是不是生气了?”没有人回应。幻觉都不愿意来了。西泽尔突然有种奇怪的平静。维兰德给他做检查,她告诉西泽尔,他体内的基因因为失去了爱人而崩溃,正在逐渐杀死他自己。维兰德告诉西泽尔,也许他可以尝试着去寻找裴琮。既然裴琮是从十年后而来,那么现在的时空应该也会有裴琮才对。西泽尔拒绝了。他想要的,只有那个会在废星向他伸出手的裴琮,现在这个时空的裴琮,不是他想要的人。但维兰德确实给了西泽尔新的思路。基因回溯的条件,一是融合对方的基因,二是裴琮和对方产生了感情。西泽尔打开监听器,仔细听裴琮曾经告诉过他有关安全区事情,哪些人伤害过裴琮,又有哪些人和裴琮产生过交集。影蝠就是死后,裴琮才穿越过来。如果把那些裴琮讨厌的人全部杀了,是不是裴琮就会快点回来?如果裴琮真的回来,如果他看到如今的西泽尔,这个满手鲜血、疯癫沉默的人——他还会伸出手来,对他说没关系,然后接着爱他吗?西泽尔每天面对空荡荡的宇宙。在心里一遍遍地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