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击波后呼啸的巨风荡走了烟尘,仍然有无数灰尘在空中漂浮,让周遭的一切变得朦胧模糊,应和着长久的耳鸣。
“玛奇。”
信长从远处走来,因为两人的逃离方向不同,他被冲击到了另一个巷子,武士在混乱中试图紧握住刀的行为在身上留下了一道不短的划伤,血肉鲜红,隐约能看见浅白的胫骨,深色的静脉血从肌肉断面渗出,汇成小小的溪流,借草鞋在沥青路面留下一个又一个血色的印。
“你先别动。”玛奇咳嗽两声,勉强从扑满灰土的地面撑起身体:“我给你缝合。”
信长低头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脚,无所谓地把刀架在了肩上:“一点小伤,团长说那个锁链杀手一定在附近观望,说不定……”
颓废的三白眼慕然睁大,莹白的剑身从浪人武士敞开的前胸穿出,像新月飘出遮挡的薄云,不沾染一点尘世的血污。
斯黛拉几乎撞到了武士干瘦的脊背上,整把剑穿胸而出,剑格抵在了后心的麻衣布料上,其后就是斯黛拉撕裂出血的虎口。
“咳!”
斯黛拉一口血吐了在对方的背上。爆炸剧烈的冲击让斯黛拉的呼吸都在痛,但眼前还有敌人,她使左手用力一推,将尚有余温的尸体从剑上剥离。
审判带来的灼热痛苦使意识在最后一刻尖啸着祈求救赎,肌肉永远停留在了紧绷挣扎的状态下,格外僵硬。
斯黛拉熟悉这种特殊的触感。
解决了一个,她想。
“她没有死!”玛奇迅速喊道,向同伴示警。
从斯黛拉迈步追击到烈阳爆发,不过半分钟而已,那烟雾中临时成型的绝杀,更不过毫秒间的默契。
已经被两次埋伏突袭,只能生受一记攻击的斯黛拉究竟是怎样躲过去的?
远处信长干瘦的躯体缓缓向前倒下,即将露出身后凶手的身影,玛奇却对下一步的应对感到了全然的无措。
轰隆——
神色茫然的玛奇,使用过大招还在恢复的飞坦,观望中笑容越发变态的西索……所有人都听到了第二声巨响,来自墓地大厦的地下。
今晚有太多的意外了,也有太多的爆-炸。
有过先前烈日般爆-炸的震撼景象刺激,帮派成员们的心理预期已经被拉高,反而有一种还能再来什么,也不过如此了的想法。墓地大厦里,酷拉皮卡听到四周的起起伏伏议论声,疲惫无力要多于惊恐。
“又炸了。”
“这次是在楼下吧?”
“那两个白毛守卫?”
“那是揍敌客的杀手啊。”
“拍卖会场就是在地下吧。”
酷拉皮卡有些担忧的看着守住大门的帮派成员,终究没有行动。
落地窗外的枪声从激烈到时响时停,斯黛拉在三楼挥手后再无踪影,大概是离开了会场。然后,酷拉皮卡就看到了外场的那轮烈日升起,心中闪过一瞬间的慌乱和担忧。
如果卷入到那样的攻击里……
酷拉皮卡下意思摸了摸手机的外壳,之前在酒店里斯黛拉要走了他的手机,说是添加联系方式。
等斯黛拉递回来的时候,酷拉皮卡却发现上面多了银白色的纹路,似乎描绘了银白色的游鱼。
而在【凝】的视角下,是附着的念。
“能维持两天,不会把手机弄坏的。”
“我以为你是具现化系。”手机就握在酷拉皮卡自己的手里,已经离开了斯黛拉的身体,但是念还附着在手机上。
能够离体的念,显然是放出系。
对于以具现化长剑战斗的斯黛拉,是40%的修行概率,最不划算的技能。
“那是你猜的。”
红发少女没有一点解释的意思,身为资深猎人,她不需要初入门径的酷拉皮卡指点念能力修行:“记得随身携带。如果图案提前消失的话,应该就是我死了。”
……
图案还在。
所以斯黛拉还活着,酷拉皮卡想。
在这条名为复仇的道路上,他能望见路旁无数的恶念组成的深渊。
酷拉皮卡有正常的三观,对于那个杀死仇人的大结局并没有多少期待,但是身后数百条生命的哀嚎不允许他有片刻停止——他必须背负着罪恶、不惜一切地,达到那个没有收获只有更多失去的结局。
十七岁的少年,因过重的背负而成熟,他珍惜同伴、小心地呵护友谊,却最为清楚他走在一条小杰、雷欧力都不能陪伴的路上。哪怕是生在黑暗世界的奇牙,也只能理解而无法陪同。
但斯黛拉不是。
她说要将旅团全部消灭,她为了复仇而来,她……不死不休。
当斯黛拉坐在酒店客房的桌前,熟练地用电脑搜索敌人的情报,与他分析己方可以利用的优势,碧绿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屏幕,不畏惧、不犹豫、不质疑。
酷拉皮卡无端地相信,她确曾到达那个不值得期待的结局,并且相信着它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