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青年妇人聊了约一个时辰,她走了。
纪襄独自用了晚膳,从窗户的缝隙里注意到庭院中不仅有司徒征带来的武卫,还有不少异族长相的护卫在四处巡逻,偶尔飘过来几声狂荡不羁的笑。
听起来,像是化干戈为玉帛了?
她百无聊赖地等到了晚上,司徒征终于回来了。
他是独自进来的,一张如玉脸上泛着熏红,脚步有些踉跄。纪襄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扶着他在小榻上坐下,快步去关上了门,又在下午自己叫的水里,沾湿了一块布巾给他擦脸。
司徒征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用力将半蹲在他面前的纪襄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腿上。
纪襄吃痛,哎呦了一声,小声抱怨道:“你怎的喝醉了?”
她和他挨得很近,闻到他炽热呼吸间,尽是一股浓浓的,甜甜的酒味。
大约是番邦人带来的酒?
纪襄凑得更近,仔细闻了一下,只觉自己也要醉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司徒征的脸颊,问道:“难受吗?要不要我叫水来沐浴?”
司徒征捉住她的手,往日里那双清隽眼眸里,既没有在外的冷漠疏远,也没有了私下里独处时的温和笑意。
灯烛的光投在他眼皮上,一切都是明亮的,他的眼珠是亮的,好看的眉骨,颧骨,仿佛也在这个初秋的夜里泛着光亮,湛然若神。
他确实是醉了,捉住纪襄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纪襄情不自禁瑟缩,只觉得被吻过的地方像是被炽热火焰燎了一下,立即全身发烫。
接着,他又托起她的下颌,在手里摩挲了片刻,像是找不准方向一般,亲在了她唇边。
酒是色媒人。
纪襄脑中突然蹦出这句话,她脑袋往后,轻声问道:“司徒征,我是谁?”
“纪襄。”他道。
她眼眶突然一热,不知自己为何突然有想要流泪的冲动,眨眨眼睛将泪意忍住了。她缓缓闭上眼睛,二人头靠着头,司徒征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纪襄的耳垂和脸颊,呼吸拂在她耳边,弄得她有些痒。
若是有何神物,能将此时此刻的光景细细描绘下来就好了。
烛光昏黄,夜幕低垂,偌大的一间卧房里,二人挤在一张狭窄的小榻上,耳鬓厮磨。
她仿佛真的醉了,沉醉在一个无比美好的美梦里。
在这美梦中,她不再受着种种桎梏,而是和心上的情郎独处着。
呼吸交错间,可以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纪襄突然觉得这般光景很是熟悉。司徒征把她从家中救走后,在别院独处时,就和她呼吸视线皆是相错,他还让自己用唇舌去舔他的手
当时,她还不大情愿,还怀着一种深深的羞耻之情。
如
今
她敏感的耳垂被轻咬了一下,纪襄顿时什么胡思乱想的力气没有了,身子软了一半。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外边火光重重,登时屋内都更亮了几分,纪襄轻轻推了一把司徒征,提醒他:“好像有人来了。”
“不用去管。”他含糊道,埋头继续想要亲吻纪襄。
她忍俊不禁,只觉醉酒的司徒征像一个小孩儿般执拗。
但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再亲了。
外边的对话声渐渐响了起来。
“王子,司徒大人已经歇下了,您改日再来吧!”
“胡说八道,他屋里的灯还亮着呢!你别拦着我——我要去他送醒酒汤,司徒兄,司徒兄!”
这西弥王子的语调一句话里有十八弯,听起来也是醉了。他在外,不死心地叫嚷着司徒征的名字,大有一副要闯进来的架势。
纪襄小声道:“你要不还是见见他吧?”
她扶着司徒征坐直,不确定地问:“你现在清醒吗?”
司徒征用力揉了揉眉心,目光里恢复了些许清明,道:“我自然清醒。”
她笑了起来,怕被外边的人听见,连忙捂住嘴,只是笑意又从眼眸里流露出来。
他轻抚了一下纪襄的脸颊,道:“你再给我擦擦脸吧。”
纪襄就重新一丝不苟地给他擦脸,将水盆端到一旁,小声道:“我先去藏起来。”
她还不知道西弥王子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想了想坐在了小榻后一张八扇大屏风之后。
司徒征提高声量喊人进来,西弥王子侯幼突也是醉得厉害,说着来送醒酒汤,实际手里端的是一碗清水。他进来后,便先道歉这酒太烈,害他喝醉了,不过看着东边老贼喝醉了更是开心
他絮絮说起来,从年幼年少时几次去京城朝贺的经历,又说起东弥西弥连年战事不休,他也亲自带兵了几回
纪襄听着新奇,王子喋喋不休,而司徒征则是极少应答。她不由有些担心,不知司徒征是不是还醉得不清醒,会不会头疼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