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天光明媚,空中流荡着秋日特有的瓜果成熟的香气,甜滋滋,馥郁怡人。纪襄早早等在了临危台,看着叶子上的晨露渐渐消弭,章序来了。
他在她身旁蹲下,问道:“阿襄,什么事?”
章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却还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纪襄也只好提起裙摆,在他身边蹲下,开口道:“是太后娘娘有话让我带给你。她说,你这大半年,都极少进宫给她请安。你若不忙,还是多去给娘娘请安吧。”
他咧嘴笑:“我和太后又没什么好说的,她哪里缺我一个说话的人?”
纪襄微微蹙眉,道:“那你从前是”
“你说呢?”章序抬手,轻轻地拧了拧她的脸,“我是为什么才经常往长秋殿跑?”
“你别这样。”她避让一步,从前就不习惯他这样,现在更不习惯了。
章序道:“好好,我不动了。”
他看着纪襄侧脸连着耳廓白净肌肤上细软浅淡的茸毛,喃喃道:“太后也真是的,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你都出宫了,我还去长秋殿做什么?她若是无聊,传个说书的跳舞的唱曲的呗。”
纪襄抿抿唇,沉默了片刻。
她微笑道:“那不一样。娘娘没有自己的孩子,有时候会觉得寂寞,这和听曲看舞不一样。你是她娘家小辈,她自然希望你能常常承欢膝下。”
章序打了个哆嗦,作势要呕,道:“承欢膝下就罢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让我去我就去,我改日就去看她。”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莞尔一笑,站了起来。
章序连忙起身,脸颊微红,问道:“阿襄,你那天什么时候走的?”
“就是打马球那一天。”他补充了一句。
纪襄皱起眉头,道:“我也记不清什么时辰了。我记得原本站在一边的人都涌到了前头,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那衡王孙就高声宣布结束了。我坐着无聊,就和萧县主一道先走了,后来才听说算作平局。”
章序试探道:“你没看到是怎么停的?”
“没有,”纪襄忍笑,“是怎么停的?”
他含含糊糊道:“出了点意外也不是什么大事,是那衡王孙大惊小怪叫停了。”
纪襄一笑,没有多言。
章序这几日老老实实没有来找纪襄,就是怕她看到了或是知道了。如今一想,她对马球这事根本没兴趣,或许都没有问过当时情景。
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其实,他和纪襄一起长大,都见过彼此丢人的丑态。自然,主要还是纪襄见过他的。
以前年纪小没觉得有什么,长大后有了自尊心,就不想被她知道了。现在是生怕在她面前丢人,被她看不起。
何况,他心底怀疑,因着那个歌女的事情,纪襄已经有些看不起他了。
他笑道:“对了阿襄,上回我一个人在行宫里闲逛,走到了一个风景很好,又很幽静的地方。是你平常喜欢待着看书的那种,我带你去看看吧!”
纪襄一时想不出回绝的借口,点头应了。
章序大笑起来,兴致勃勃地和她说话。
他一边说,一边走,还不忘观察纪襄的神色,看她一直唇边含笑,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放下心来。
之前那桩事,应该就已经过去了吧?
章序所说的地方叫做清凉州,即有茂密的灌木草丛,又有一条细长的内河流经,往更富贵风流的地方流去。
因着偏僻,少有人来。
章序伸手摘了几枚树叶,找话道:“如果是春季来,风光一定更好。”
纪襄嗯了一声。
他有些失望:“阿襄,你能不能和我多说几句话?”
纪襄从他说去长秋殿是为了看她时,就有些心软。看着他讨好自己的模样,更是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但更多的,是觉得没有必要。
自己也不值得他花心思讨好。
她微叹了口气,正要开口时,突然看到
不远处树木掩映下,站着一男一女。
章序已经认出了二人是谁,“嘘”了一声,拉着纪襄往前走去,躲在一颗大树后偷听。他小声道:“是司徒征,和密国公那个在家守寡的孙女。”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前,司徒征遇见了密国公孙女李子衿。
李子衿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司徒征,十分惊喜,娇艳的脸上嫣然一笑,朝司徒征快步走去。
她一直没忘记自己落水被他救起的事情,朝他道谢后,又委婉表达了自己虽是寡妇,但他若是不嫌弃,愿意以身相许,婚配于他。
司徒征淡淡道:“李夫人客气了。当日并非是我救你,是太子卫率里一个武官下河救的你。你若要谢,更该谢他。”
李子衿面色一僵,笑吟吟道:“是吗?不过,还是要多谢您。若不是您路过,恐怕我也早就死在河底了,哪里还有机会在这里和您重逢?”
章序拉着纪襄走过去时,听到的就是李子衿这句话。
什么河底,什么重逢他惊讶地挑了挑眉,看向纪襄。她脸色十分平静,似乎觉得这种事情挺无聊的。
那厢司徒征又听李子衿说了几句,她带着仆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