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襄在一旁应和着,心中微叹。虽说她对太后许多做法都有些微词,但她在太后身边多年,太后只议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政事即使听了也从不会议论,说她自己的看法。
能彻底不涉政到这个地步,如此小心,如此谨慎,和太后平时喜怒无常,口无顾忌的性子截然不同,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她不得不钦佩太后这份心性。
但她钦佩归钦佩,自己是不打算这么做的。
雪灾致使蓬莱宫坍塌一事闹得太大,即使太后岔开了话题,她自己又忍不住说了一些。死了近三十人,里面大多数都是宫女,还有三个贵女。
其中就有两个是谈家姑娘。
章太后说时,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活该的轻蔑之色。
纪襄大惊,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如此。
见她惊讶,章太后道:“这也没什么的,俗话说,父母的报应总是给儿女的。”
太后说完,自知失言。她一直清楚她的宫人里混着皇帝的耳目,指不定还有其他人派来的。但既然都说了,也只能暗暗懊悔。
她半是叹气半是笑道:“我诚心念佛,希望你和序儿能过得好一些。”
说着,章太后握住纪襄的手,轻轻拍了拍。
纪襄鼻子一酸,不自在极了,太后今日如此慈和,勾起她的愧疚来。
她都不敢对上太后的眼睛,垂着眼看着自己鞋上的花纹。
太后只当她害羞了,笑道:“这有何好害羞的,若不是大师说序儿这两年不宜成婚,都已经下定了。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身旁服侍的宫人也都笑了起来,一个个凑上去打趣,哄太后高兴。
纪襄有些坐不住了。
她并不害羞,而是打心里觉得很不自在。她根本想象不出自己两年后再嫁给章序,同他琴瑟和谐,生儿育女的模样。
这桩婚事,必须早先退掉了。不然,她也是白白耽误章序两年。
纪襄想定,陪太后说完话,便告辞了。一回到自己的卧房,碧梧提醒她,应该去看望萧骊珠了。
这些被带下山的贵女或伤或病,骊珠比较倒霉,下山时的软轿不慎摔了一下,磕到脚踝,得静养好几月了。
也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来看望纪襄,碧梧也省得费心思糊弄过去。
纪襄全然不知道好友受伤了,立即赶过去看望她。
骊珠人虽然不方便活动,嘴皮子和往日一样灵活,将她知道的这几日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
她才感叹完幸好救援及时,不然一些伤重的人是救不回来了。正说着,她突然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纪襄。
骊珠已经和父母聊过这事几回,知道了不是他们安排人去蓬莱山的。她当时埋怨了几句亲爹亲娘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撒娇了一会儿,就开始问是谁提出要去蓬莱山的。
长公主告诉她,是太子。
可太子妃已经来看望过她了,不经意间提起过太子错愕万分,完全没想到蓬莱宫会坍塌。
萧骊珠原本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但这事她越想越觉得古怪。慢慢的,她想到了自己的好友让护卫转告给一个婢女的话。
她没有直接传话给章序,而是特意告诉了一个婢女。
这个婢女,她之前从没有见过。这很不寻常,毕竟纪襄的许多事她都知道。
而且,纪襄近日的变化也很大。
她想得头疼,又觉得自己的念头实在是太大胆了,可不问是不行的。最终,她挥推了所有婢女,郑重道:“阿襄,你是不是被太子哄骗了?”
纪襄错愕地看着她,问道:“你说什么?”
骊珠小声道:“难道是你主动的?我不信。”
她这才明白了骊珠说的是什么,哭笑不得道:“你觉得我和太子殿下有私情?你怎么会这么想?”
骊珠蹙眉,道:“你没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我倒是想知道,你怎的会这般想?”纪襄笑,但心里浮起一阵不安来。
骊珠开始回忆太子妃说过的每一句话,冷不丁道:“那就是司徒征了。”
闻言,纪襄一怔,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只有笑容僵硬在了唇边。
见她的反应,骊珠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有满腹的话想说,又不知道
该从何说起。
不是不惊讶的。即使纪襄的反应等同于承认了,骊珠仍是不敢置信。
二人呆呆地对望,少顷,纪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让人转告的那句话,我记得太子妃说是太子下属回禀他的,而太子的下属我只认识两个人。其中顾明辞有妻有妾,还有点肥,想想你也不可能和他来往。”
纪襄沉默片刻,点点头。
骊珠半是兴奋,半是忧虑,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呢?你们之间,是谁提出开始的?”
如何开始她不能告诉骊珠,也说不出她究竟是怎么想的。纪襄思忖时,骊珠又问:“阿襄,你喜欢他吗?”
纪襄点头,情不自禁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