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墨仔细地再嗅了嗅,道:“郎君若是想确认有无香味,应该是沾染了房间里燃着的檀香。”
她放下枕头,有些不安,泪水在眼中打转,连忙忍住。
实在是不知道为何,她说完后,郎君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冷冷的,面色不善,让人瞧了都心里发慌。
司徒征闭了闭眼,淡声道:“把床褥枕头都扔了。”
“烧了。”他又补了一句。
画墨和青筠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他。画墨到底比青筠机灵一些,想到了是因为和纪姑娘恩断义绝,所以她睡过的被褥枕头,郎君不想要了。
但是烧了
司徒征霍然起身,道:“罢了,不必管这里了,给我重新收拾一间卧房。”
他走出房门之前,回身看了一眼屋内。
这张书案从前都是纪襄坐在他身旁,那时他脑中偶尔也闪过类似“红袖添香”的话。但纪襄从没有给他添过香,磨过墨。
她都是看着他,和他说话。
坐在他的怀中。
司徒征走了出去,春光朗朗,天色温润,流云慢慢地在湖水一般的碧空上飘动。
今日天气怎会这么好?
他脑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又想到纪襄问他要回手帕。
那日她送完手帕没多久,章序就来了。他和章序斗殴一场,回到静园后,让陆谨给他包扎过。至于收在衣衫里的手帕,他完全没印象放在了何处。
他命画墨去问浆洗衣裳的仆妇。
许久,画墨才回来,向站在一棵树下的司徒征回禀道:“郎君,孙大娘说手帕沾了血污,很难清洗。她觉得您也不会要了,就把有血污的地方剪掉了,剩下的丝绢她舍不得丢,原本想试着能不能卖,但这些时日没出去过,就还留在手里。”
她硬着头皮,将缺了一块的手帕递上。
纪襄绣的芍药花,仍在淡青色的手帕上,栩栩如生。
司徒征沉默了片刻,伸手接过。
画墨实在琢磨不出他在想什么,她低着头想告诉他,她亲眼看着纪襄绣了很多块手帕,从中挑出了一块最好的给他。
她记得纪襄娇柔的笑容。她是抱着绣筐,想了很久的配色图案,才笑盈盈低头绣手帕。
但话到嘴边,她还是忍住了。她现在的主人是司徒征,既然他没问,她也不敢擅自提起。
“扔了。”司徒征轻描淡写道。
他转身就走,将手帕随手往后一扔。
细薄的手帕在空中飞舞片刻,落在了泥土上。随即,几片绿叶被风吹落,覆盖住了它-
纪襄回到寝居后,因为一夜没睡好,头晕眼花。
碧梧见她只有一个人回来,竟然还是被抬回来的,吃了一惊。纪襄虚弱地告诉她自己又摔伤了,让她去请医士。碧梧扶着她上了床榻躺着,给她盖好被子,才匆匆出去了。
纪襄僵硬地躺着,突然伸手提着被子盖过自己的脸,整个人蜷缩在一起。
她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什么都不准想,很快就睡着了。
这一睡,连医士给她涂过膏药都不知道。直到傍晚时分,她才被碧梧叫起来用晚膳。
她仍是昏昏沉沉的,握着筷子的手都没有力气。
碧梧早就想问了,开口道:“姑娘怎么一个人就回来了,画墨怎的还没有回来?”
她戳了戳碗里的一块肥美鱼肉,道:“她不会回来了,我也不会再出去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碧梧反应了一下,才迟疑道:“您是说,您以后不会再找司徒郎君了?”
纪襄神色淡淡地点点头。
碧梧呆住了,目光惊疑地在纪襄脸上打转。
她沉默了许久,问道:“那您还退婚吗?”
纪襄莫名被他的问话逗乐了,她轻轻一笑:“退,为何不退?”
碧梧小声道:“您别太难过了,您年纪还不大,以后再仔细挑选,总能选到更好的。其实,章郎君也挺好的。”
最后一句她说的有些吞吞吐吐。只是章序竟然不计较纪襄和别的男人来往,这一点,能做到的人,少之又少。
原本就有婚约的,也很难退。既然如此,保持不变不是很好吗?
纪襄一笑,没有说话。
用了晚膳,她仍是提不起精神,半坐半躺在床榻上,发呆。
没多久,萧骊珠来了。她这两日听了一耳朵的闲话,正想和纪襄说。见纪襄躺在床上,也脱了鞋子,躺在她的身边,开始和她说肃王谋逆后的事情。
昨日几个大将军和王公贵族都亲眼见到了肃王无诏带着数千甲士来,多亏围场中人警惕才没有酿出哗变。这事板上钉钉没有能争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