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五本,他已经看得几乎能背下来了。
司徒征眼睛看着书册,思绪却转到了她说的最后几句话。有那么一瞬的冲动,他想问问她是否也同样憎恨章序。
他已经很久没想起这个人了,从前也不曾真正将他放在眼里过。
但她似乎是不恨章序的。
这对他,实在太不公平。司徒征心头闪过一丝恼意,他何曾有过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连父母亲都没有办法管束他,连皇帝都无法阻拦他,在她面前却一败再败。
屋里陈设简单,为了除味点了很重的熏香,很不好闻。他挑剔地上下打量,冷笑一声。是讥讽自己辞去官职跑到乡下,竟是来看她冷脸的。
司徒征不明白,纪襄究竟在意他做错的什么,为何不能直白说出来。
想了一会儿,连日奔波他倦极了,很快就沉沉睡去。
醒后他仍是怒意难消,在外寻了个空地练了一个时辰的剑,才将这火意压制下去。他一下一下摸着剑鞘,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晚秋初冬,他迎风而立。
萧萧瑟瑟,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一人。种种思绪在他心头起伏。
不能怪她不领情,毕竟自己从前确实辜负了她。既然已经辞官做了她的邻居,天长日久,总有一天她会重新接纳他的。
他这般对自己说。
第108章
纪襄在司徒征走后,静静地将他动过的笔放回原处,又去外打水洗了干净的布巾,仔细擦洗司徒征坐过的椅子。
做好这一切后,她无意识地继续收拾着屋子。
等她回过神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将一件衣裳叠成豆腐大小了。
她连忙摊平收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没关系的——司徒征说是辞官了,但他家中不可能容许他胡来。纵然定远侯府不可能说让司徒征征官复原职就复职,但不会放任他居于乡野。
还有宫里那位陛下,初初登基,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是需要自己人的时候。禁军将军这种职位之前都给了司徒征,何等信任器重。
她斗胆揣测一下皇帝的心意,估摸不久就会将司徒征召回的。
更别说司徒征自己了,他岂会因为她就一直留在这平平无奇的万家庄?
她理了理发髻,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不知道方才的对话刘姨和杏儿听到多少,但反正她们不会提,她就当做无事好了。
自从刘翠玉把浆洗衣裳的活计辞了之后,又有些后悔了,不知今后该找个什么营生手段。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一旁的杏儿也跟着叹气。
纪襄莞尔,坐在中间平静闲谈了几句,就回屋了。
她提起笔,思索了一会儿,抽出压在最底下的一张纸,想一会儿才写上几个字。写神神鬼鬼情情爱爱的话本挺有意思的,还能松快脑子。
但自从发现教杏儿读书的进度极其缓慢后,她有了新的想法。
杏儿这孩子不傻,相反,她比同龄人更成熟些。纪襄把她和自己的弟弟纪喻对比了一下,二人脑子活络程度是差不多的,但纪喻在功课上比杏儿更容易领悟。
那大概是她教的方法不对了。
她从小被夸幼而敏悟,过目不忘,是以没有过这种烦恼。
纪襄回忆了一下纪喻的启蒙书册,觉得也不够好,至少对于寻常小孩儿来说是非常难的,很容易一开始就没有兴致了。
所以,她想要编一本识字的书,将如今启蒙书的难度降低一些。最好是除了杏儿这样的小孩可以用,从没认过字的中年人老年人也可以。
她写了半张纸,喊杏儿进来,一字一字教她。她一边念,一边观察她的表情,又抽查了几个字,最后让她坐在书案前描红。
纪襄手撑着下颌,看着杏儿认真的模样,微微一笑。
似乎还是难了一点。
也不知村里还有没有和杏儿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愿意来刘家一起学认字的。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教完杏儿认字,又飞快开始写新的话本。
忙忙碌碌一个下午,直到刘姨喊她吃晚膳时,纪襄才抬起头。天色黧黑,她轻轻揉了揉眼睛。
脑子累了,人也累。纪襄吃好饭,才想到司徒征走了之后就没有过动静了。
这样最好。
以前她顾忌着司徒征真的帮过她许多,以及某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心绪,没有说过太难听的话。
早知道说直白些有用,她一定早说。
翌日一早,杏儿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纪襄摇头拒绝了。杏儿听完,蹦蹦跳跳跑出去了。以前狗儿欺负过她,她知道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可能走,是以也不大出去,免得再被欺负。
现在狗儿家搬走了,她独自出去玩再也不害怕了。杏儿出去蹦跶了一圈,快中午时才拿着几颗糖回来了。
她塞了一颗糖给纪襄,自己吃了一颗,含含糊糊
道:“大哥哥家的房子没人。”
纪襄心念一动,问道:“你说原来的狗儿家又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