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征解释道:“我真的没有陛下所想的那等顾虑。”
皇帝看着他,等他给出一个解释。
司徒征抿了抿唇,还是没有立即开口。皇帝疑惑地看着他,说来也怪,既然伤势不重,怎么脸色会如此不佳,看起来了无生气,比大病初愈的人看着还没精神。
片刻后,司徒征道:“我想让纪襄知道。”
皇帝一愣,他理了一下司徒征可能的想法,道:“你觉得纪姑娘知道你快死了,会来京城看望你?”
司徒征不自在地颔首。
“五天了她都没有来过,要么她不在京畿了,要么她没听说。未必是知道你重伤了也不愿意来看你了。”皇帝随即安慰道。
司徒征苦涩地扬了扬唇角,低声道:“她应该是在京城附近的。”
他命人大肆宣扬,这几天了,纪襄应该是听说了的。即使议论的人没有明确说出他的名字,放出的消息足够猜到是谁了。
皇帝哑然,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他自小就认识司徒征了,当时他还只是太子之子,是皇孙。母亲精挑细选地给他找了两个伴读,一个是他表亲,一个是以神童闻名的司徒征。
起初他和顾明辞都不喜欢司徒征。谁会喜欢一个不苟言笑,又被种种老师长辈夸奖天才,奇童的人。后来慢慢相处,他才发现了司徒征虽然高傲,瞧不起人,但他是平等且平静地瞧不起人。
他做什么都出色,出什么都不需要额外费心费力。
皇帝早期还有比较的不甘,后来也放过了自己,坦然接受。何况,让他像司徒征一样,他也做不到。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从容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司徒征,竟然会有这么一天!
可都已经这么久了,皇帝也不愿设想纪襄遭遇不测,但既然没有动静,不就说明了她在外过得比在家好吗?
皇帝道:“查过牙行租赁买卖房屋的了吗?”
“都查过了,没有能应对上的。”
“她可有亲眷熟人?”
“没有。”
皇帝皱眉,客栈里没有迹象,也没有自己租赁买卖房子,也没有熟人,那她是住在哪里呢?
“你何时能进宫?”
司徒征思忖片刻:“再等五日吧,我再等五日。”
皇帝点头准了,但他又实在看不惯司徒征这副颓废样子,临走前严厉地训斥了一番。
他走后,司徒征的母亲来问发生了何事。
得知皇帝单纯只是来看望,房夫人松了一口气,又训斥道:“既然身体无事,也该如常上朝进宫了。娘不是不顾你身子,是你都没病了,还在家里做什么?你小时候自己说的,要出将入相,做朝廷柱石,现在没病也要躺着了?还引得陛下都微服出宫来看你了。”
司徒征淡声道:“我已禀告陛下,五日后进宫。”
他坐在书案前,雪白的一张脸,是以眼下的青黑分外明显,连脸颊都消瘦了不少,看起来毫无精神。
房夫人想骂,又舍不得。
她知道多半是因为想纪姑娘想的,但又问不出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只能派人悄悄找一找。
人找到了,儿子有什么毛病也该好了。
如此又过了四日,夜里,司徒征仰卧在床上,突然看见纪襄分花拂柳,从定远侯府的园子里走来。整座侯府静悄悄的,仿佛所有人都不见了。
只有她独自提着一盏精致的小灯笼,在茫茫月色里一路走到了他的卧房。
他明明在床榻上,不知怎的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轻轻地叩门三下,不用他应
答,就推门而入。她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将灯笼放下,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床榻前,目光无限柔和。
“疼吗?”
司徒征猛然睁开眼睛,屋里漆黑一片,灯笼,月色,她都不见了。
原来是做梦。
司徒征大口大口喘着气,不知是否应该寄希望于他不知道。可若是那样,就是她已经走远了。
他想起在行宫的时候,章序受了重伤,他听说她去探望过几次。
她都能去看望她一心想要退婚的章序。
司徒征如行走在莽莽荒原里,不知来路,不知归处,只是不知疲倦地走着。
许久,他颓然承认,他的这个计划,显然失败了。
手臂不合时宜地疼了起来,伤口处仿佛有活物在跳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和愚蠢。
早知如此
司徒征再也睡不着了,翻身坐起来,点燃烛灯。他定定地看着前方,脑中闪过万千思绪。
辞官是不可行的。
皇帝容他无病在家几日,已经是念着旧情了。还有父母亲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