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征跟着她身后,又走到了她身边,问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她道:“这路又不是我的。”
司徒征一笑,轻轻接过了纪襄手臂挂着的一套文房四宝。
她随口问道:“你不用等韩岱?”
“不用。”司徒征简略道。
说完,他察觉如此回答可谓不妙,立即详细解释道:“他去抓住那对夫妇送官,再经过官衙审问,需要不少功夫。而且他知道如何回万家庄,我不用等他。”
纪襄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司徒征看着她的侧脸,仙露明珠,不外乎如是。
她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司徒征以前对纪襄的事情并没有刻意紧紧盯着。毕竟纪襄又不是他的犯人,但手下人尽心尽力,仔细回禀过纪襄在震怒的父亲面前只是脸色惨白,一句话都不为自己辩解。也回禀过她在别院时,一听太后传召就吓得手脚发抖,面色发青。
纪襄的性子和之前,是大不相同了。但骨子里的一些东西,又全然没有变过。
司徒征问:“你方才不害怕吗?”
他想看看纪襄如何应付,若是她不行,那还有他可以兜底。不料那对夫妇如此厚颜无耻,反而是纪襄更有办法。
纪襄扬唇:“有何好怕的?”
她都亲眼见过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在她眼前被活活勒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哦,也不是,她并没有亲眼所见。
就是身边这个男人,挡在了她面前,遮得严严实实。
她方才其实会有一点害怕,但能够解决就好。
司徒征柔和的目光里添了几分赞扬,他见路边有一辆马车疾速过来,轻轻将纪襄拉了过来。
纪襄没有搭理他。司徒征看看路边商铺绣旗翻飞,问她:“要不要吃热点心?”
她懒得说话。
没过一会儿,司徒征又指了指路边一家卖香粉花蜜的铺子,问:“要不要进去瞧一瞧?”
纪襄扫了一眼,没说话。
二人沉默走了一段路,司徒征开口道:“你累不累,我去给你雇一辆马车,或是我背你回去?”
纪襄简直要被气笑了,道:“不要。”
他这种温和,事事想着的关切态度,和他从前照拂她时又有不同。他之前多说一不二呀!
即使是好意叫她在静园温养几日,也是隐含强硬的口吻,容不得她拒绝。
他这种人,做小伏低一段时间也该够了吧,怎的还愈演愈烈了?
纪襄这样想着,没察觉到自己将最后一句话轻轻说了出来。
“做小伏低?”司徒征重复了一遍,“你觉得我是在做小伏低?”
她回过神来,没好气道:“难道不是吗?”
司徒征停住了脚步,问:“难道你觉得你从前对我是做小伏低?”
他漆黑的眼珠静若寒江,望着她。脸上的神情也认真起来。
纪襄一怔,不自觉也停住了脚步。
她被他如此一问,脑海里相继闪过许多旧事。
鸳梦如新,当时不少心情都还清晰可忆。
旁边有路人也停下脚步,看看这对相貌非凡的男女驻足是为何。
他们站了许久,对视了许久。陪站着的一个青年人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和他们都脑子有疾,摇摇头走了。
良久,纪襄回答道:“
当然不是。”
说完,她加快了步子。司徒征不紧不慢地追上她,缓缓开口道:“那我也不是。但即使对你做小伏低,也是我心甘情愿。夫妻之间,彼此相让低头都是寻常相处之事。”
纪襄从他说到“夫妻”二字时,就蹙起蛾眉。
她对父母亲如何相处已无印象,祖父母已经年老,相处平淡。而她进宫后,起初因为年纪小,太后说一些话都不避讳她,但她到去年想起旧事时才霍然明白,太后入宫封后那年十八岁,她的丈夫却已经人老力衰,和她从未做过真正夫妻。
纪襄见过处得最好的一对夫妻是如今的帝后,二人都是温柔良善,体面之人。她很难想象帝后之间会有谁主动讨好,极大摆低姿态的事。
那司徒征是怎么知道的?
是了,大约是他看自己的父母知道的。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司徒征沉声道:“我父母之间相处,一向公事公办。他们二人性情不合,只有振兴家族这一事上意见统一,其余的互相不在乎。”
纪襄忍不住道:“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问完,她又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