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征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心内冷笑一声,很好,她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他迈入书房,纪襄坐在书案旁一张稍远的椅上,见他进来,指了指书案上的一沓手稿。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开口。
司徒征克制住自己突如其来想冷哼出声的冲动,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从她面前经过。他坐在椅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一定要狠狠揪出她几个错漏!
不过须臾,他就觉得自己的这个念头太过幼稚。她都不惜以死相逼,试图下跪来赶他走人,他再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和她相处,简直是不要脸面,将尊严踩在脚下。
没错他恍然,什么刁难一二,不过是想多待一会儿罢了。
司徒征思绪纷杂,细细密密清秀风挺的字迹在眼前时大时小。他揉了揉眉心,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他慢慢翻阅着,纪襄看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已经快编写完了。”
司徒征淡淡地“唔”了一声。
“下回,”纪襄迟疑了一会儿,“五日后就可以了。”
他翻阅的手顿了顿,纪襄当他没时间,缓缓道:“你派人来拿走也是一样的。”
闻言,司徒征慢慢转过来,漆黑的眼珠沉而静,纪襄如遭蛊惑,与他对视了几瞬,装作不经意地移开视线。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他轻声问道。
纪襄绞着手指,思忖片刻道:“没有什么想不想见的说法。这是陛下的命令,仅此而已。”
她觑了一眼司徒征的神色,又垂下眼。
他冷得淡得像当下的天气,面上没什么表情,交错着双手,下颌微抬。
纪襄没抬头,感到司徒征是停了翻阅,正看着她。
她不敢抬头,怕一个对视就会勾起复杂的心绪。这事已经说定了,她编好启蒙册后,他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不可能还会有任何变故。
是她自己决定的。
司徒征道:“好。”
他说着,青筠进来给二人倒了杯热茶,正要退下,司徒征开口道:“青筠,你五日后来这里收她的手稿。”
青筠迟疑地指了下自己,问:“我?”
“郎君,您您不来吗?”他看看司徒征,又看看纪襄,直白地问道。
“我有事。”
青筠及时将“您不是还没复职吗能有什么事的”话咽了回去,将托盘收了下去,轻轻关上门。
纪襄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淡淡地扫了沉默的纪襄一眼,道:“你回去吧。不用在此检查了,你编写的内容我带回京城后再由陛下组织的文臣增改。”
纪襄起身,道:“好,应该的,我明白。”
“等等。”司徒征语气冷淡,“你可有想过此书命名问题?”
她一怔,想了想道:“全由陛下做主。”
司徒征颔首,收回了目光。
这回,纪襄平静地走了出去。
还要写的东西其实不多了,也没其他事情要做。纪襄花了三天时间,就将启蒙册子编写完了。其实前几日努力些,也能写完的。
她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屋外北风呼啸,家里吃的菜粮和炭火都已经备好。纪襄编好书册,在家里百无聊赖,每日就是盯着杏儿读书,还有等着青筠的到来。
这日,已是十一月中旬,临近年关。老时间,青筠来敲门。他是独自来的,搓了搓手,道:“县主,隔壁没人,我们就在你家里吧?”
纪襄点头应好,招呼他进来。青筠和杏儿玩了一会儿,正经道:“杏儿你回去屋去,我有大事要和你姐姐说。”
他这么一说,刘翠玉立即将杏儿带回了卧房,关好门,摆出一副绝不会偷听的模样。
纪襄将最后一沓薄薄的手稿放在他面前,问道:“你有什么事?”
“县主——”
她打断了青筠的话,道:“你还是叫我纪姑娘吧,习惯了。”
这个心性幼稚的小童,究竟有何大事要和她说?纪襄心下怀疑,等着他开口。
“是郎君让我转告你的。章序他年后就要去庭州投军了。”青筠道。
纪襄“哦”了一声。从前章序和她说过此类志向,他志在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有此机会,只要他母亲舍得,就是一件好事。
和她倒是没什么干系的。
青筠对她如此平静的态度傻眼了:“您不想去送送他?”
纪襄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司徒征说让我去送送?”
“郎君说您若是想去,就尽管吩咐我送您去。”
纪襄被气笑了,道:“你就说多谢他了!我没这个心思,辜负他的好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