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衔蝉看着张喜鹊哭红的双眼,她想说自己懦弱,想说自己受之有愧,想说自己与那些修士并无不同,可最终她只是郑重接过福牌,缄口不言,悄悄推门出去。
哀哀哭声穿过门,和风远去。
萧衔蝉擦擦眼角,打开装灵石的芥子袋,准备取出一些灵石炼成金银赠予张喜鹊,也好买副棺材给张小凤,结果她刚打开袋子,就被满满一袋灵石闪花了眼。
萧衔蝉伸手进去,芥子袋都将她整条胳膊吞进去了,指尖却一直没有触到底还——那张契符竟然是真的!
“你不是很喜欢钱吗?舍得送出这么一大笔?”
谢无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萧衔蝉娴熟地将灵石变成金子,手上动作不停,回答道:“是很喜欢,但有时候,有些东西远比钱重要。”
“呵。”
“你也别笑我天真,这些钱不全给喜鹊,还有那些早早死在浮云阁地下的人,他们也有家人,我想拜托吴道友将这些钱送到他们家人手中。”
谢无柩挑眉:“这些灵石是你和同门一起赚的,你这样处理他们的财产,他们会愿意?”
萧衔蝉自信道:“他们肯定愿意!”
“谁说的?”金不禁也走了出来,看到一堆金银灵石,眼珠子都直了,正要说些什么,就对上师妹的眼睛,他烦躁地抓脑袋,“算了算了,大师兄是个烂好人,小师妹又是你的跟班,他们肯定同意。”
萧衔蝉微微一笑。
谢无柩有些意外:“金道友呢?”
金不禁蹲在萧衔蝉旁边:“我也同意,千金散尽还复来嘛。萧妙妙,你多少给咱们留点……”
“知道了,这些灵石给你,你赶快买一些假身份回来,咱们快点离开密州。”
屋内几人痛哭一场,渐渐平复了心绪。
时青谷擦掉眼角的泪,准备离开白玉京:“明月夜行事实在不光明磊落,诸位要不随我回见南山吧,明月夜虽是密州最大的门派,但我们南山也是不容人任意欺辱的!”
萧衔蝉摇头:“不行,若他们真的丧心病狂到杀人灭口的地步,我们最好分头行动。”她站起身来,向吴青雉和时青谷作了一揖,“我有一事劳烦二位。”
时青谷不等她说完就道:“我明白,是送张小凤尸骨和她的朋友安全回家吧?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住她们的!”
粮油店的后院,米满仓豆满缸,时青谷和吴青雉带着张喜鹊一行人,与萧衔蝉他们作别。
时青谷依依不舍:“经此一事,我已将诸位视为莫逆,日后一定要常用传音符联系。”
他自觉为自己要找师姐的缘故,这才将诸位好友牵扯进明月夜的大阴谋里,心中愧疚不已。
在看到萧衔蝉和知己谢棺时他动情道:“好在此番谢道友能圆了做花魁的梦,我这心里才能稍感安慰些。”
谢无柩默默在自己日后杀人名单上,重重地将萧衔蝉三个字描红了。
时青谷又道:“愿谢道友与萧道友鸿案相庄,我黼子佩,比翼齐飞。”
秦含玉瞪大眼睛,猛得转头,花沸雪因为转头太快,脑袋差点掉了,他摁住头骨,将脑袋摁回颈椎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两人一左一右,目光透露着同一个含义: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搞在一起了?
谢无柩满头问号,什么?鸿案相庄我黼子佩比翼齐飞是他想的那几个成语吗?莫非这见南山修士以为这个妖修倾慕于他?
萧衔蝉自来到修真界后,为写狗血文水字数,水到文学素养迅速后退,前面的鸿案相庄、我黼子佩根本没听懂,只听懂了后面的比翼齐飞。
心想时道友用词真朴实,就因为她驾云时常带上谢道友,直接便用比翼齐飞这个成语。
修真界的修士真的需要九年义务教育提高文化水平啊!
她好心道:“这个成语形容我们不合适,我们俩……”她思索了一下,“应当是双宿双飞?不不不……应该是肝胆相照。”
果然将知识都还给老师了,竟然说出双宿双飞这样暧昧形容的词。
时青谷却一脸我懂的样子:“萧道友放心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双宿双飞这个词再合适不过!你们除了一同驾云,并肩齐飞,那天也同屋而眠,正是双宿双飞。”
时青谷抛下一颗炸弹,而后潇洒地挥了挥手:“祝愿我等再见之日,皆行满功圆。”
他身后的朋友们则一脸深沉地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
人走了,但让人窒息的尴尬还在。
花沸雪一脸怕自己孩子早恋,却又觉得二百五十岁着实不算孩子的纠结神情。
秦含玉则想起师姐一去杳无音信的那晚,原来是和谢道友……
“咳咳,我去找二师兄,顺带买些衣服,咱们得换个打扮。”萧衔蝉挠挠头,赶忙远离诡异的沉默。
夜色空茫,皓月当空,天上繁星点点,街上人影幢幢,个个都在看热闹,但没过多久,便有修士严查还在走动之人的身份。
萧衔蝉屏气敛息,躲在一旁,白玉京连天上驾云或驭舟的修士都要拦下盘问一二,她猜测明月夜已经发现阵法中的龙不见了。
她自出岛后第一次见识到九州大派的实力有多么强悍,凡是被明月夜拦下的修士,没有一个敢多置喙的,全都老老实实任明月夜检查。
这更坚定了她要抓紧时间逃出去的决定。
就在萧衔蝉买了衣服回来,还在纠结怎么解释为什么那晚和谢棺共处一室,意外陡生,谢无柩不见了。
室内气氛渐渐焦躁。
“这可怎么是好!”萧衔蝉焦急不已,“谢棺现在一身伤病,比凡人还不如,他一个人在外,遇到危险怎么办?”
花沸雪也着急:“我看他是跟着你出去,还以为他与你一起,原来他竟自行离开了。”
萧衔蝉皱眉,难过道:“他肯定是觉得我们要跑路,一路上危险重重,他怕自己是累赘,连累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