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茂的花树不再遮挡视线,他们这才发现远处就有个小村落。
丰溢多水,水上杉树林密集,深绿的树冠夹杂着火红的叶子,告知世人秋季将要降临,夕阳西斜,小村庄屋顶上的袅袅炊烟预示着正是吃饭的时间。
萧衔蝉与谢无柩走到村口回头看了一眼,那棵巨大结香的形态与他们在莲送归看到的结香大致一样。
“二位道长从哪来?”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
萧衔蝉忙回头,眼前之人穿了一身绿色长衫,头发用一支包了金漆的莲蓬簪住,墨发如水盖在后背,长相斯文。
她对这位绿衫村人做了自我介绍,忖度着日色,她道:“可否在贵地借宿一段时间?”
不知师兄妹们而今安在,她得在此处等一等。
绿衫青年欣然接受,一边带他们进村,一边热情地自我介绍:“在下伏玉,是个教书匠,这几日总有客人远道而来,在我们桃源村借宿,村里的空屋子都快被住满了,好在我家隔壁的场院还有两间空房,客人对付着住吧。”
谢无柩声音满是玩味道:“伏玉?”
“是。”伏玉转头,“道长有什么事吗?”
“无事。”谢无柩拉长音调,难得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的名字颠倒过来就是玉蜉,听起来和莲送归佛子之名一个样。”
伏玉忙正色道:“在下一介凡人,怎能与佛子相提并论,道长莫要拿在下寻开心了。”
他们走过村里窄窄的小路,两边皆是才割好的稻田,农人们辛勤劳作了一天,迎着晚霞赶着水牛回家。
不多时,他们走到了今晚住宿的地方,场院很大,院子一角有个大磨盘,几间屋子里堆满了钉耙、麻袋等农具。
伏玉道:“两位便住在这儿吧,若要食水,只管朝我家喊一声就行,天色不早了,我娘子还等我回家呢,在下先告辞了。”
谢无柩在伏玉转身的刹那拦住了他,以一种看到小猫后空翻的惊奇语气道:“你成亲了?”
伏玉茫然地点点头:“在下已成亲多年了。”
谢无柩道:“不知我等是否有幸与伏小哥共餐?”
萧衔蝉在一边都看呆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谢无柩这么自来熟,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被附身了,伏玉也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谢无柩。
谢无柩则非常坦荡,任他们二人从头看到尾,直到他意识到这种怀疑的眼神意味着什么,才被侮辱了似的道:“我对你娘子没有任何不轨企图!”
这话颇有空穴来风之意。
伏玉不置可否,犹豫许久,不情不愿道:“两位既然想来,那便来吧。”
从场院出来,转身就是伏玉的家,正巧遇见对门回家的大婶,大神脚上全是泥巴,肩上扛着锄头,与伏玉打过招呼就进了家门。
两家都是一样的茅草门、木篱笆,谢无柩已经走进去了,萧衔蝉还站在原地,看着大婶的家门。
好半天,她摇摇头,暂时放下心中的那个没有证据的揣测,走进伏玉家。
“有客人来家了?”
从厨房出来一个清秀的妇人,黑发微微发黄,被一块头巾包着,斜簪着两支簪子,一支金漆莲花簪,一支喜鹊登梅银簪,面如瓜子,眼似杏核,皮肤薄薄的,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她站在门牙子上,手扶门框,身姿伶仃,实在是一位病美人。
可即便再怎么倾国倾城,谢无柩也不该失礼地盯着人家打量。
“你怎么了?”萧衔蝉拉拉谢无柩的袖子,难道有什么问题?
妇人笑得客气:“我这就多做几个菜,客人稍坐。”
说着,转身进了厨房,伏玉忙跟上去,急切道:“小花,你身子不好,别劳累,我来做饭。”
谢无柩收回视线,对上两道怀疑的眼神,他不解地看看萧衔蝉:“盯着我做甚?快进去坐下罢。”
他倒是不客气,也不等主人家相让,率先进了堂屋,大马金刀一屁股坐下,还贴心地拉开另一条凳子,示意萧衔蝉也坐。
萧衔蝉没有他那么不要脸,撸起袖子想去厨房帮忙,却被伏玉娘子赶回客厅,伏玉娘子一边与他们寒暄,一边倒茶,茶叶不是什么名品,就是干荷叶,滚水冲泡后透出清苦的味道。
萧衔蝉在飞讯密域对谢无柩道:你怀疑伏玉就是莲送归的玉蜉子禅师?
谢无柩借着饮茶的动作不着痕迹地点点头。
萧衔蝉继续问他:你见过玉蜉子?认得他的脸?
谢无柩也继续点头,在密域中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飘忽:他是我……朋友?我曾来过丰溢,与他讨教过阵法,地藏十轮阵就是与他一起研制出的。
萧衔蝉的眼睛蓦地睁大几分,才要再问,便听见伏玉进来了。
“晚饭做好了。”
他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有四菜一汤,有荤有素,伏玉娘子忙接过放在桌上,又去端碗装饭,行动利落。
谢无柩非常没有客人的自觉,接过饭也不先谢谢主人家,而是很突兀地问:“不知伏娘子如何称呼?”
伏玉娘子笑道:“妾身姓孟,小字泽兰,二位道长唤我孟娘子就是。”
萧衔蝉客气地向孟娘子笑笑,心中已有了个猜测,听见谢无柩传音入密道:她就是那棵结香树。
结香,别名梦花,又叫岩泽兰。
第53章
伏玉,桃源村教书先生。
孟泽兰,桃源村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