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地明白,做她这样事情的人是不会有好结局的,所以,她选择在那个结局到来之前就离开。
从那以后,两个人恢复了之前的关系——其实也没什么变化,只是没有再在酒吧里“偶遇”,黑也没有再进过博士的房间。
而在这之外,该去战场的人依然会去战场、该去酒吧的人依然在去酒吧,罗德岛的一切仍在继续。
两个月后,黑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
她早就感觉一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而且味觉方面开始对酸辣等重口味产生了兴趣,但她都并没有当回事。
而一天早上,她在洗手间里洗脸时,忽然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绞拧,她俯身吐出了一大口酸苦的胃液。
这让黑无法再对一切视而不见了。
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生理周期上次的到来,已经是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黑自然能想到发生了什么。
作为成年人和一个饱经战火的战士,她应该有过硬的心理素质去承受突发情况,但黑还是感到一阵眩晕,躺在了床上。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承受一切,但她发现她还不行。她以为自己经历过了许多,但这一次,是她从未面对过的情况。
这具躯体,还从未孕育过生命。
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特别是锡兰小姐,但她马上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罗德岛本身就是个医疗机构,只要一次体检,就立刻会有人发现她身体的情况。
但在黑想出到底该怎么掩饰自己之前,更加现实的问题涌上了她的脑海——
该怎么办呢。
该怎么去处理,自己身体里这正在成长的另一个生命?
找个地下诊所把他(她)扼杀掉,自然是最方便的选择,这样的诊所多如牛毛,黑也认识不少可靠的医生。
但黑并没有立即做出这个决定,因为无论如何,这都是她人生的初次,而且……
那是她的亲生骨肉。
如果将这个生命留下来,将会是怎样的呢。
一瞬间,许多从未曾见过的画面涌入了黑的脑海。
她看到自己手里托着一个幼小的生命,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面孔。
那个生命渐渐成长,经历了许多她从来不曾经历过的事情,成为了一个普通但是快乐的人。
她仿佛一个替身一般,拥有了自己从未拥有的美好,然后一直幸福地生活着。
黑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想,但她却惊讶地发现,自己无法拒绝这样的幻想。
她心中萌生出了强烈的渴望——生下和哺育幼儿,将他抚养成人,成长成自己希望的模样。
繁衍出繁茂的种群,那是她作为一个雌性的本能,她从未发觉,但却深深刻印在基因里的本能。
但这所有的幻想画面里,唯独缺失了一个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作为父亲的男人的面容。
那天,黑在自己的房间里蒙着被子躺了一天,缺席了模拟作战的演习。
锡兰来看望她的时候,她用生理不适掩饰了过去,但锡兰绝对没有想到这种“生理不适”不是她理解的那种。
黑一整天都在问自己,我可以吗?
我会是个好母亲吗。
当孩子问自己的母亲是怎样的人,自己该如何回答?当孩子问起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人,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的母亲是个满手鲜血的杀手、父亲是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男人?
还是算了吧。
这根本没有可能。
她这种人,今天活着,也许明天就会死去。
连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何处的人,要如何承诺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
但黑还是下不了决心。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就算她手刃仇敌无数,但要下定决心扼杀掉自己子宫里的生命,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在不断的思想斗争中,黑睡着了。
她久违地梦见了自己的家和故乡,梦见了自己的父亲母亲。
第二天一早,黑接到了通知,让她立刻去博士的办公室。
黑的心里先是一惊,但随即冷静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博士不可能知道她身体的事情。
她整理好了情绪,挂上了往常一样没有表情的面容去了博士的办公室,但心中却思绪翻涌,完全没有去考虑博士为什么要传唤她。
博士的表情严峻,显然也不是召她来谈论往日的旧情。
办公桌上放着两封文件,博士一起递给了黑。
黑打开一看,第一封是特别晋升涵——即日起,黑被升职为二级精英干员。
罗德岛有一些精英干员,但二级精英是屈指可数的,通常只有那些战斗资历十分丰富的老兵,或者为罗德岛做出过突出贡献的干员才有资格晋级,这不仅是对一个干员能力的认可,更是一种极高的荣誉,随之而来的还有高额的薪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