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鹤淡声:“回宫。”
沈鸢驻足,迟疑不动。
她想留下多陪陪沈殊。
谢清鹤双眉渐渐拢起,还未开口,廊下忽然跑入一个单薄身影。
玉竹怀里抱着刚出世的小孩子,眼中含着热泪,她哭着跪在沈鸢身前。
“二姑娘,不,沈贵人……我们少夫人说,求沈贵人暂替她看管两日孩子。”
沈鸢大惊,作势要往产房走去。
玉竹眼疾手快拦住:“少夫人晕过去了,这是她先前清醒时同我说的,说务必让奴婢把孩子交给娘娘。”
玉竹抬眸,眼皮颤颤在元老爷脸上掠过,意有所指:“少夫人说,这府里的人……她都信不得。”
谢清鹤还在,元老爷暴跳如雷,反唇相讥。
“胡说什么,你这是信口雌黄,我们元家哪里对不起她了?陛下,老臣冤枉,这妇人……”
谢清鹤笑了两声:“元大人这是想让朕替你主持公道、替你管家务事?”
元老爷跌跪在地:“老、老臣不敢。”
谢清鹤懒得多看他一眼,抬脚离开。
刚往外走了两三步,却见沈鸢还站在原地不动。
谢清鹤转首侧目:“……还不走?”
沈鸢朝前快走两步,目光仍落在玉竹怀里的孩子:“我可以……带她走吗?”
谢清鹤面色稍沉。
……
棠梨宫。
除夕将至,宫中上下彩带飘飘,处处锦绣盈眸,彩灯点缀。
沈鸢手中握着拨浪鼓,拿鼓声逗弄襁褓中的小姑娘。
沈鸢晃了半日,小姑娘还是对她爱答不理,她泄气松开拨浪鼓,捧着脸凑到榻前。
“她怎么都不对我笑的?”
乳娘笑着道:“兴许姐儿是累的。”
乳娘是沈殊自己找的,祖上都在汴京,家世清白。沈鸢不甘心,又去拿纸老虎。
小姑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珠子,目光随着沈鸢手上的纸老虎晃动。
沈鸢眉开眼笑:“这孩子倒是聪明,知道这是我做的纸老虎。”
孩子在棠梨宫住了一个多月,沈鸢也捡起先前落下的针黹,时不时做虎头鞋虎头帽。
许是有了事做,沈鸢如今也不再如先前那样浑浑噩噩。
宫人笑着上前:“娘娘,虞老太医来了。”
沈鸢起身:“他可是刚从元府过来的,姐姐身子可有好些?”
虞老太医在殿外候着,听见沈鸢的声音,忙上前行礼。
“元少夫人如今气色好了许多,还托下官问娘娘安。”
沈鸢眉眼弯弯:“姐姐今早才打发人送信过来,孩子如今住在我这,姐姐恨不得日日往宫里送信。”
虞老太医抚着斑白的长须,点点头:“元少夫人初为人母,这也是人之常情。”
沈殊一直对那日自己难产耿耿于怀,疑心是府中有人在自己的催产药中动了手脚。
出了月子,沈殊一直在追查此事。
沈鸢原想帮忙,却被沈殊笑着拒绝,她直言不讳:“我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岂不是平白让人笑话。”
她向来活得通透亮堂,“且哪家没有龌蹉事,不过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虞老太医细细为沈鸢把脉,坦言:“老夫瞧沈贵人这些时日气色好了不少。”
宫人笑着为虞老太医斟茶:“可不是呢,自从有了元家小小姐,娘娘心情也好了许多,饭也能多吃两口。”
虞老太医温声笑:“这是好事。”
把完脉,虞老太医又去看睡在摇篮中的小孩子。
小姑娘双手攥拳,睡得迷糊。
沈鸢亲自送虞老太医出门:“那日在元府,还要感谢虞老太医相助。”
虞老太医摇摇头:“不敢当不敢当,外面天冷,娘娘送到这里便好,不必再往外送了。”
穿过乌木长廊,虞老太医脚步放缓。
廊下立着一人,谢清鹤长身玉立,他一只手背在身后。
“……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