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有人推开槅扇木门,沈殊手中握着牡丹团扇,遥遥瞧见榻上的慵懒身影,沈殊笑着道。
“你竟在这里躲清闲,外面都快闹翻天了。”
沈鸢拿衣袂半遮眼,含糊不清:“什么闹翻天?”
漆木案几上供着新鲜的瓜果,葡萄是从闽南运来的,颗颗水润饱满,晶莹剔透。
沈殊捡起一颗剥开果皮,亲自喂给沈鸢。
“你还不知道吗?”
团扇送来徐徐凉风,沈殊声音缓缓。
“今日有人来家里下聘。”
语不惊人死不休。
沈鸢差点一口气呛住,抚着心口连连咳嗽,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不可置信望着沈殊,一双琥珀眼眸瞪圆:“你说,说什么?”
沈鸢翻身下榻,提裙疾步朝外走去。
刚走到门边又再次折返,沈鸢不可思议:“我刚刚没听错罢?”
沈鸢慌不择路,语无伦次。
“总不会真是谢清鹤罢?他不是连五百两银子都拿不出吗,怎么下聘?还有,他给谁送聘礼?总不会是给我的。渺渺都多大了,他这会子……”
沈鸢喋喋不休,一口气没停下来。
沈殊一个头两个大,抱着沈鸢在榻上坐下,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歇会罢,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沈殊扶着沈鸢美人肩,一双眼睛笑成弓月。
手中的团扇在沈鸢额头上戳了一戳,沈殊忍俊不禁。
“想什么呢,是田庄上的管事来家里提亲,说是想求娶玉竹。”
玉竹是沈殊的贴身婢女,从小陪着沈殊长大,说一句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沈鸢讶异,后知后觉是自己想错了,耳尖微微泛红,沈鸢疑惑道。
“怎么这么突然,那管事的底细姐姐清楚吗?依我说,玉竹跟在姐姐身边多年,这事也该她点头,若她不愿意,给再多的聘礼也不能答应。”
沈殊剜了沈鸢一眼:“这事还用你说,我若是连这个道理也不懂,那就真成恶人了。你放心,那管事是知根知底的,从小和玉竹一道长大,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
那管事提亲前,还曾和玉竹一同来找过沈殊。若不是玉竹亲自点头,沈殊也不可能放人走。
沈鸢言笑晏晏:“既如此,那我也给玉竹添一份嫁妆。”
沈殊笑而不语,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着凝望沈鸢。
沈鸢手上起了鸡皮疙瘩:“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怪瘆人的。”
沈殊笑笑:“你如今手上竟还有银子,我还以为你的银子都花光了。听说沈二姑娘一掷千金,今早往隔壁院子抬去了两箱金子……”
沈鸢眼疾手快捂住沈殊,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她原本是想戏弄谢清鹤的,谁曾想到头来自己才是被戏耍的人。
连着好些日子,谢清鹤日日宿在沈鸢暖阁,美名其曰是在还债。
若是沈鸢给的银子少,今夜一整宿都不用歇息。
沈鸢再也受不住,今日让人抬了两箱金子过去。
沈鸢愕然:“我让松苓悄悄送去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事?”
沈殊笑得直不起腰:“是圆圆,她躲在树上瞧见的,还说谢公子收到银子后,脸色不大好。”
沈鸢撇撇嘴:“我好心给他送银子,他甩什么脸色,这是什么道理。”
沈殊眼睛弯弯,笑着揶揄:“你若不是心虚,哪里还用得着躲到这画舫上?”
沈鸢脸色通红,恼羞成怒,挽着沈殊的手撒娇。
“姐姐怎么总拿我打趣。”
她悄悄凑到沈殊耳边低语,“我听说姐夫来了,姐姐还不会快回去?”
沈殊瞪圆双目,脸上又是恼又是气。
她转身将沈鸢压在炕上,两人笑着闹成一团。
落日余晖洒落在江上,熠熠生辉。
在画舫上躲了半日清闲,沈鸢再不愿意,仍是不情不愿跟着沈殊回家。
乌木长廊上横亘着窸窣树影,沈殊携着沈鸢调侃:“怎么越走越慢了,你再这样磨蹭,天黑都走不回暖阁。”
她低声呢喃,“总不会是害怕罢?”
沈鸢扬起双眼,不服气嚷嚷:“谁谁谁怕了,这是我家,我做什么要怕他。”
沈殊笑眯了眼睛,撞着沈鸢手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