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干!你他妈急着下班吗?”
许茂风都快疯了。癫狗的手下怎么也跟他一样癫?
梁胜利面无表情。
“老板,有枪声就有人会报警,警察不是不会来。还是让兄弟们先撤,我留下来陪老板就好。”见许茂风没有拒绝,招手叫来一旁的小混混。
“去接老大,说老板叫我们先撤,免得被条子堵到。说一次给我听。”
他像连珠炮一样一口气说完,虽是凑近耳朵说话,却是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但每个人都会以为只有自己听得最清楚。
梁胜利开始混没多久,就知道多数的人都不用脑。
这行的道理不是用逻辑说的,是非对错更不重要,而是靠气势、地位阶级,或其他类似性质的东西“演”出来,演得好就会有人听。
拿着自动武器、精神紧绷至极的小混混,差不多就是行走的自爆地雷,只要哪个人不小心在这房间里误击一发,最后互相把对方扫死都不奇怪。
他们需要有个人有条不紊地下令,而且听起来要很有说服力。
果然被他拉近的小混混如梦初醒,复诵了一次刚才听的内容。
梁胜利确定每个人的嘴巴都在动,拍拍小混混的颈背。
“下楼小心点。动作要快。”扯下方咏心颈间的门卡扔给他。
小混混们七手八脚地背枪关保险,抖开折好的大型运动背袋。
按计画他们一进电梯就收枪,直达地下三楼的停车场,然后搭厢型车离开。
这条撤退路线上的所有监视系统将当机四十分钟,一如先前演练。
枪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一发、一发、又一发,然后复归平静。
虽似来自远处,但所有人都转头看他。
“……胜利哥!”
梁胜利忍住闭目长叹的冲动,未泄露半点绝望,语速如常,面无表情。
“一样。接老大、下楼,动作快。这边我处理。”众人才迅速退出去。
梁胜利关上房门,松开枪柄,仅以食指勾住护弓,把枪递给了许茂风。
“老板?”白西装男子踌躇。
青年点头。
“我来。老板先撤。”
许茂风瞥了眼花容惨淡、出气多进气少的方咏心,一反前度,不情不愿地移动脚步,准备夹着尾巴离开。
“砰”的一声门摔开,身穿红紫相间的直条纹西装、顶着夸张的爆炸头,浑身挂满粗大金链的高瘦男子如旋风般卷入,黑墨镜、长鬓角,镶着金冲角的尖头鳄鱼皮鞋堪比卡通人物,是瞥一眼就会笑出猪叫声的那种。
“兄————弟!”卡通男热情勾住许茂风的肩,毫不费力地将他掉了个头,像要带他去下一个包厢选妃似的。
“你的甜蜜复仇演到哪儿啦?阿爸死翘翘了吗?”
鳄鱼皮鞋啪嚓啪嚓地踩着血,卡通男一转头仿佛看到了新大陆,才发现有人在他的新大陆上拉了坨热呼呼的屎。
“你不是来干你外甥女的吗?还是你干到一半就开枪?射这么下面……你不怕打到自己吗?你他妈鸡巴这么短?”收紧了勾他脖颈的臂膀,神色一黯,自顾自的嘟囔:
“我是成全兄弟,才让你干头香的耶。你干完就崩了她,是在针对我吗?子弹打这么低,万一我鸡巴进进出出一直刮到,算是帮我刮痧吗?你怎么知道林北鸡巴很烫?”
许茂风吓傻了,死命摇头。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开的枪……”绰号“癫狗”的卡通男瞟了瞟梁胜利,面露恍然,松手推开许茂风。
“胜仔,你手脚那么快,我有没有说这两个要留给许老板甜蜜一下?”青年垂手低头,全无刚才的冷锐剽悍。
“抱歉老大,枪走火了。”
癫狗热情地与他勾肩,笑着对许茂风说:“我这个小弟可厉害了,今天是他第一次杀人,看不出来吧?第一次耶,刚破处就杀了十……欸,等一下,是十七还十八个?”
“十一个。”梁胜利面无表情,仿佛说的是投篮还是干过的马子之类。“对,有五个是我杀的。那就是十六个。”
癫狗爽朗地说:“很多耶,天生杀手喔,有没有很腻害?哈哈哈。你是杀到第几个手才不抖的?”梁胜利低着头没有接口,一瞬间眼睛瞠大,才又恢复如恒。
从病床底下望过去,那两颗暴凸的眼球像要硬生生挤出眼眶似的,梁盛时这才发现它们布满骇人血丝。
就算梁胜利再怎么王八、揍他揍得再狠,他都无法想像弟弟杀人,更别提一口气杀了十一个。
捷运站的随机杀人魔都没杀这么多,梁胜利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怪物?
回过神时,梁盛时惊觉自己泪流满面,不得不把被弟弟踩肿的手背塞进嘴里,勉强堵住呜咽,难以言喻的反胃和恶心冲上喉头,他知道那并不是因为腹部被踢或被踹所致。
如果能重来一次的话,他想把时间提前到在夜市摆摊那会儿。
换个工作挣钱,不然就把梁胜利留在家里,跟圣和一起照顾妈,或是多存点钱趁早带他去看心理医生……怎样都好。
就算不能避免床榻外的那头怪物降生于世,起码还能救下十一条人命。
这个计画里本该只有两个人死掉:病床上只剩半条命的老头,还有经常在杂志封面跟新闻上出现的骚货千金大小姐——梁胜利记得哥哥有她的写真集,跟A书一起藏在床垫下。
来找癫狗大“乔事情”的大老板说,发给哥哥的那张门卡本来只能上到四十七楼,他运用了一点影响力,让门卡的权限可以直升天台,所以事情办完一定要拿回来,才能把权限改回去,弄得天衣无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