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得去浴房啊。
“浴……浴房在后头。”她怔怔挤出一句,少爷没等她说完,“喔”的一声往后走,明明还半闭眼,竟自行绕过挡路的家俱,闷着头穿出门帘,动作快到她之追不上。
闻声而来的仆役们目瞪口呆。
她毕竟是少爷的贴身丫鬟,地位、见识都在众人之上,最快回过神,冷静吩咐他们将房间收拾干净,退至院外候着,不许多嘴外传,才赶忙追到后进。
“等……等等,少爷!我还没烧水哩。”
伏玉很少洗澡。
他先天体虚,不能受风寒,大夫特别交待不可泡澡,盆浴颇伤元气,只能用温水擦拭头发身体,三天一次即可。
所幸伏玉镇日卧床,有换不尽的新衣物,又得自夫人的玉骨冰肌清无汗,身上总是香香的,绝不垢腻。
当然这也是翠沅悉心照拂的结果。
后进的浴房是拿来烧水备用的,翠沅不敢离开他身边太久,洗澡时总是匆匆淋浴,没有泡澡的闲心。
只有白芷姐姐偶尔会在浴池泡澡,她说是服侍夫人那时养成的习惯。
这座“匀雪院”乃是夫人往昔的居停,以夫人的闺名为名,其豪华的程度居诸院之冠。
夫人过世后,服侍她的白芷姐姐仍住在这里,直到渐渐成了主管庄园大小事的人,也没有搬走或另起新院的打算。
据姐姐说,匀雪院里有许多外面没有的新玩意,最具代表性的即是浴房。
从地板到居间的方形浴池,全由桧木砌成,满室浓香,沁人欲醉;有两面墙是挑空的,以卷帘隔风,升起时可观赏院中的花园造景,与寻常富户注重隐私、防人窥看的设计大相径庭。
烧水的釜房在隔邻,悬着雕有“锅炉房”三个大字的门匾,但没人知道锅炉是什么意思,私底下都管叫釜房。
房中的大釜设有巧妙机关,即使装满,也能踩个踏板便升举到灶上,烧好再踩一下踏板,热水便会自行倾入贮存池保温。
老爷凿软玉为管,以金熔接,埋入地底连通贮存池与隔壁的桧木浴池,只消扳下池畔的柄掣,热水便会注入浴池中。
另有一组连接冷水槽的管掣,可调节池水的水温,使用上无比便利。
这些神奇的设置据说工序浩繁,造价昂贵得惊人,庄里也只匀雪院有,可见夫人生前受宠。
老爷对少爷颇冷淡,都说是少爷长年卧床,眼看不是个能继承家业的,老爷对此十分失望,才得如此,也有说是少爷害夫人香消玉殒,十几年下来老爷还没能原谅他。
两者翠沅虽觉各有道理,但这怎能怪少爷?
她照顾少爷逾八年,可说是陪着他一起长大,作梦都想不到少年竟有如此生龙活虎的一天。
他像只易碎的骨瓷娃娃,又仿佛永远长不大,是那样招人欢喜又令人心碎,总教翠沅想起她离家那会儿,还在襁褓中喝奶的弟弟,想像弟弟现在长成什么样,是不是结实健壮,调皮捣蛋?
这会儿,小小的男婴该与她离家时一般大了。
对双亲为弟弟卖了自己,少女从无埋怨。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来到野际园。
翠沅褪了衫子襦裙,搭于浴房里的织锦软榻,除去鞋袜,上半身仅着诃子,下身则是原本就穿在裙里的棉裤。
裸出肩颈小脚儿,对她来说是帮少爷擦澡的日常配置,早已习惯,丝毫不觉难为情。
命仆役待在院外候传,也是考虑到这点。
况且少爷在她心中就是个天真纯稚的小男孩,只有她一天天长大,他却和初见时没什么两样。
但今天的少爷实在太不寻常。
趁她在釜房忙进忙出,少年脱了个精赤,走到院井旁以桶浇头,逆着夕阳的身影有着明显的肌肉线条,说不出的粗犷剽悍,与他那一身欺霜赛雪似的白嫩肌肤毫不相称。
少女心头小鹿乱撞,几乎静不下心干活。
还有腿间那条茄瓜似的硕物,简直像别人的东西。
翠沅对他的身体极为熟悉,虽知男人硬起来会暴粗暴长,白芷姐姐教过她的,但这长短粗细如童臂的家生也太吓人了。
忽然少爷怪叫一声,死盯着刚打满水的木桶,满脸不可置信,那副呆相令翠沅忍俊不住,急忙双手掩口,才没笑出声来。
好吧,即使从男童变成了男人,少爷就是少爷,还是一样的可爱。
梁盛时瞪着水中倒影。这是他初次与自己面对面,皱颤的水面虽不如镜子,就着夕阳余晖倒也看得清楚。
(我他妈太可爱了吧?)
这脸别说男团,男娘都是顶尖,梁盛时本能掩臀——有这种长相就该有相应的警觉心。男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
“得到梁盛时的运动能力”无疑是聪明的答案:标的清楚,涵盖够广,又不会流于笼统——就算列举不出运动能力有哪些,但这个指涉是客观上存在的,翻成白话就是“专家知道你说啥”,深渊大佬执行起来毫无困难。
唯一的问题,就是梁盛时低估了肉体改造伴随的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