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轻轻抚着刀柄,目光深邃,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片刻后,他看向我,淡淡道:“你的剑法,确实进步不少。”
我挑眉:“但还不够?”
他轻笑一声,语气淡然:“远远不够。”
我沉默,知他所言非虚。
陆青缓缓将长刀归鞘,目光透着一丝锋锐,却隐隐带着某种深意:“你缺的,并非剑术上的技巧,而是经验。”
“你的剑,有一种聪明人的急躁。”他淡淡道,“你出剑太快,求胜心切,常常急着让剑找到破绽,而不是耐心地让破绽自己出现。”
我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陆青瞥了我一眼,忽然笑道:“况且,景公子,你本来就不是个纯粹的剑客。”我眉头微蹙,望向他:“什么意思?”
他抬手指向我的手腕,缓缓道:“你曾是大夫,为何不从医入武?”我心头微震,目光骤然一凝。
陆青笑得意味深长,低声道:“你的‘七情剑法’,为何不入‘人心’?”仿佛一道雷霆划破迷雾,我的剑道,似乎终于窥见了一丝真正的光亮。
清晨的微风拂过庭院,带着露水未干的微凉,青石板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空气中浮动着竹叶的清香。
我端坐于庭院之中,剑未归鞘,指腹缓缓摩挲着剑柄,脑海中仍在回味方才与陆青的交手。
七情入武,以情御剑,搅动敌人心绪,使其不战自乱,未曾交锋,先夺三分胜机。
此道一旦彻悟,便是前所未有的剑道,远胜单纯的剑术争锋。
思索之间,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温柔轻软的声音,如清泉般轻轻流淌而至。
“君郎,吃饭了。”
我抬头,望见林婉端着食盒缓步走出,素色长裙随风微微拂动,步履轻盈,发丝松挽,举止之间自有一股温婉娴静。
她将餐具一一摆好,神色平和,仿佛眼前的一切再寻常不过。
她没有问我昨夜如何,也未曾露出半分异样。依旧是那个晨光下温和从容的林婉,仿佛昨夜的事从未发生。
然而,她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在意,却不言语?
我心头微微一震,轻咳一声,试探地问:“昨晚……休息得好吗?”林婉的手轻轻一顿,随即微微侧首,瞥了我一眼,眉目间漾起浅淡的笑意,语调柔和:“挺好的。”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轻声补了一句:“倒是君郎,一夜未归,才该问问自己休息得如何吧?”
她的声音依旧平和,语气淡然,却宛如细针轻轻一挑,偏偏刺得我一时语塞。
我一噎,耳根竟隐隐发烫,竟是不知如何接话。
她明明没有问什么,甚至不曾露出丝毫不悦,然而那双眸子中流转的淡淡笑意,却让人琢磨不透,甚至隐隐带着几分促狭。
“哟,景公子!”
一道轻佻娇俏的嗓音响起,柳夭夭迈步而入,今日一袭月白长裙,腰间挂着一串流苏玉佩,手中折扇轻摇,眉梢微挑,满脸戏谑,显然已捕捉到了极佳的调侃时机。
她悠然走近,扇柄轻敲掌心,笑意盈盈:“天一亮就听说景公子昨夜在沈姑娘房里‘秉烛夜谈’,结果这一谈,竟是从夜半谈到天明?”
她眸光流转,眼中满是促狭之色:“公子果然怜香惜玉,风流至极。”“怜香惜玉”四字被她刻意拖长了尾音,语调之中隐隐透着几分戏谑,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话音未落,另一道轻快的嗓音随之响起——
“公子……你昨天和小姐,到底怎么了?”
小枝也跟着凑了过来,双手环抱胸前,一脸狡黠地盯着我,眼中满是八卦之火,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动了旁人,却又恰到好处地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柳夭夭轻叹一声,故作沉思状:“若真是什么都没有,那为何一夜未归?难道……沈姑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
小枝睁大双眼,眼中透着惊奇,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立刻追问:“小姐有没有哭?”
柳夭夭托腮,缓缓点头:“嗯,有理!她有没有伤心落泪?”
小枝跟着点头:“是不是很动情?”
柳夭夭继续补充:“是不是心意已决?”
“是不是……想对公子以身相许?”
二人一唱一和,如珠玉滚落,配合得天衣无缝,活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竟在这大清早就把八卦之火烧到了极致。
我深吸一口气,忍住额角的微微抽搐,正欲开口解释,忽然,一道轻笑从旁响起,如春水微漾。
“好了好了,别欺负君郎了。”
林婉走至我身旁,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无奈的温和。
她端起汤勺,缓缓搅动着碗中的粥,语调平静:“沈姑娘昨夜确有心事,君郎不过是陪她聊聊而已,你们就别胡乱猜测了。”
她的语气从容不迫,不疾不徐,既未刻意袒护,也未故意解释,偏偏一字一句,皆让这场喧闹瞬间平息了几分。
小枝撅着嘴,一脸不满:“可公子为何被问一句就结巴?”
柳夭夭轻轻一笑,眸光流转,语气慵懒而玩味:“是啊,我记得景公子向来冷静自持,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种事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