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河水不再平静流淌,而是化作一道狂暴的、裹挟着无尽遗忘道则与亡魂怨念的逆流瀑布,从奈何桥上方倒卷而下,无视空间,狠狠灌入石猴那布满“皱纹”的洪荒脊梁之中!
皱纹沸腾!
忘川河水灌入脊骨的刹那,脊椎骨表面那无数道孟婆汤气息的“皱纹”沟壑,如同被注入了滚烫的毒液,瞬间“活”了过来!
沟壑深处,浑浊的黄绿色孟婆残汤如同沸腾般汩汩涌出!
这沸腾的残汤蕴含着比鼎中汤液更霸道的“蒸”道则,疯狂冲刷、蒸腾着石猴烙印在脊柱骨髓、血肉乃至真灵深处的——所有记忆!
记忆蒸!
剧痛!
源自存在根本的剥离之痛!
花果山的朝霞,方寸山的月色,大闹天宫的狂笑,五行山下的风雪,一路血战的执着,英招陵的悲壮,混沌钟的威严…无数属于“孙悟空”的记忆画面,如同被投入沸汤的冰雪,在孟婆残汤的冲刷下飞融化、汽化、消散!
伴随记忆蒸腾,石猴的眼神迅变得空洞、迷茫,周身澎湃的法力与桀骜的战意如同退潮般飞消退!
他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个空壳,过往的一切情感、执着、存在意义都在被无情地蒸、抹去!
汤鼎炼魂!
蒸腾而起的、由纯粹记忆与情感凝聚的“蒸汽”,并未消散于天地,而是被那口孟婆汤巨鼎贪婪地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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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内残汤翻滚得更加剧烈,汤液表面浮现出无数石猴记忆画面的扭曲倒影,如同正在熬煮他灵魂的养料!
十殿阎罗残念环绕巨鼎,口中诵念着古老的轮回噬魂咒文,加着这炼化记忆、蒸存在的恐怖进程!
奈何桥头,那些浑浑噩噩的鬼魂空洞的眼窝中,此刻竟齐刷刷地倒映出令它们本能战栗的景象:桥下那猴妖的脊柱骨上,浑浊的忘川河水如同瀑布般倒灌而入,骨面沟壑中沸腾的孟婆残汤蒸腾起浓稠的、由无数记忆碎片构成的“雾气”,正被巨鼎贪婪吞噬…鬼魂们麻木的脸上似乎也浮现出一丝感同身受的恐惧。
真正的绝境!
记忆被蒸,存在被抹除,沦为没有过去、没有情感、等待轮回汤鼎炼化的空白魂魄!
石猴残存的意识在沸腾的遗忘汤液中沉浮,如同溺水之人,连“绝望”的情感都在被飞蒸…
就在这最后一点关于“齐天大圣”的记忆碎片即将消散、元神即将彻底沦为空白游魂的刹那——
石猴那被孟婆残汤浸泡、布满“皱纹”的脊柱最深处,一点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灵光,在记忆被极致蒸的刺激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被狂风吹拂,反而爆出最后,也是最顽强的光芒!
嗡!
那枚曾定住时空、锁住神魔真灵的万灵镇符,在脊柱核心骤然亮起!
符光并非定住自身,而是穿透了沸腾的残汤与逆灌的忘川,如同指引的灯塔,狠狠射向奈何桥头——那座被岁月尘封、无人问津的少女孟婆石像!
石像古朴粗糙,雕刻着一位身着布衣、手持汤勺的少女形象,面容依稀可见纯真与悲悯,与后世传说中老妪形象的孟婆截然不同。
此刻,在万灵镇符光芒的照耀下,石像那空洞的石质眼窝中,竟骤然亮起两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灵光!
“叮…”
一声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仿佛石勺轻敲碗沿的脆响,在沸腾的忘川逆流与阎罗咒文中响起。
只见那尊沉寂了万古的少女孟婆石像,其僵硬的石质手臂,竟在万灵镇符光芒的牵引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抬了起来!
石质的手指握紧了那柄同样石质的汤勺!
石勺抬起,并非舀取桥下忘川之水,而是对着虚空中那由石猴被蒸的记忆碎片构成的“雾气”,轻轻一搅!
接着,石勺落下,在少女石像脚下一个凭空浮现,由纯净愿力凝聚的虚幻小石锅中,缓缓搅动起来!
锅中并无忘川水,只有那被石勺从虚空中“舀”来的、属于石猴被蒸的、最痛苦也最桀骜的——记忆碎片!
少女石像的动作僵硬而专注,如同遵循着某种古老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