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冬天总是带着湿冷的寒意,细密的雨丝裹着风,打在便利店的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林晚捏着刚加热好的饭团,指尖隔着塑料袋感受那点微薄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盘踞多年的凉。
距离她离开北京德云社,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里,她换了城市,换了工作,从一个相声演员变成了写字楼里的普通职员。格子间的灯光苍白而规律,电脑屏幕上的报表永远填不满,偶尔加班到深夜,走在空荡的街道上,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哼起某段熟悉的贯口,哼到一半才猛然惊醒,苦涩地笑笑,将剩下的音节咽回喉咙。
手机屏幕亮起,是大学同学来的消息,约她周末去看话剧。林晚回了个“好”,指尖划过屏幕,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一个早已沉寂的相册。
里面存着最后离开后台时,师兄弟们硬塞给她的合影。烧饼勾着她的肩膀笑得没心没肺,孟鹤堂和周九良站在她身后比着剪刀手,栾云平温和地笑着,高峰老师难得地没有绷着脸。而角落里,张鹤擎穿着那件她熟悉的深蓝色大褂,站在林晨身边,微微侧头听她说话,嘴角是她曾无数次在梦里描摹过的温柔弧度。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沿着神经蔓延开来。她迅退出相册,将手机塞进大衣口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画面也一起封存。
“晚晚?”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北京特有的儿化音。林晚浑身一僵,几乎是瞬间屏住了呼吸。她缓缓转过身,看到孟鹤堂和周九良站在不远处的伞下,手里提着刚买的咖啡。
五年未见,孟鹤堂眼角添了些细纹,笑容却依旧温和,周九良还是那副清冷模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沉淀。他们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脸上都带着惊讶。
“真的是你?”孟鹤堂收起伞,快步走过来,“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怎么在上海?”
林晚看着他们,喉咙有些紧,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孟哥,九良哥,好久不见。我……换了个城市生活。”
周九良淡淡地点头:“嗯,看着挺好的。”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饭团上,没再多说什么。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只有雨丝敲打地面的声音。林晚能感觉到孟鹤堂探究的目光,也能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她当年走得突然,除了高峰和栾云平,没跟任何人告别。
“鹤擎……和晨晨,他们……”林晚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白。
孟鹤堂和周九良对视一眼,孟鹤堂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复杂:“晨晨第二年就又出国了,后来在那边定居了,跟一个大学同学结了婚。”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那鹤擎哥呢?”
“他啊……”孟鹤堂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就一直留在社里,现在也是台柱子了,演出挺忙的。”他没说的是,张鹤擎这些年一直单身,有人提过相亲,都被他婉拒了。后台的人都知道,他心里那道坎,始终没过去。
林晚低下头,看着地面上溅起的水花,心里五味杂陈。她以为张鹤擎和林晨最终会走到一起,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可这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让她那早已结痂的伤口,又被轻轻揭开了一层皮。
“你们来上海演出?”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嗯,巡演最后一站。”孟鹤堂点点头,“没想到这么巧能遇见你。”他看着林晚,眼神里带着惋惜,“晚晚,其实当年……”
“孟哥,”林晚打断他,勉强笑了笑,“都过去了。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该迟到了。”她不想听那些“其实”和“如果”,过去的事,早就尘埃落定,再多的假设也不过是自寻烦恼。
“也好,”孟鹤堂没再坚持,“这是我的电话,”他飞快地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存一下吧,以后在上海有事,随时找我们。”
林晚接过手机,存下号码,又递给周九良:“九良哥,也存一个吧。”
周九良接过,沉默地输入自己的号码,还给她时,低声说了句:“照顾好自己。”
“你们也是,演出顺利。”林晚对他们挥挥手,转身走进了雨幕。
她没有回头,直到走进写字楼的大堂,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下来。手里的饭团已经凉了,就像她此刻的心。
原来林晨终究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人生,而张鹤擎,却留在了原地。
他留在了那个充满回忆的后台,留在了那个她曾无数次守望过他的地方。可那又怎样呢?他守望的,从来都不是她。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过得有些心神不宁。孟鹤堂和周九良的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甚至忍不住在网上搜索了德云社上海巡演的消息,看到了张鹤擎的名字出现在压轴位置,照片上的他,比五年前更成熟了些,笑容依旧爽朗,眼神却深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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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叫她周末一起去逛街,她鬼使神差地拒绝了,借口说要加班。其实她只是不敢出门,怕再遇到他们,怕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周末晚上,她独自一人在家,煮了碗面,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手机突然响了,是孟鹤堂打来的。
“晚晚,你在哪儿呢?”孟鹤堂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急切,“鹤擎他……喝多了,一直在念叨你的名字,你能不能……过来看看?”
林晚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心脏狂跳起来:“孟哥,我……”
“晚晚,算我求你了,”孟鹤堂的声音带着无奈,“我们怎么劝都没用,他就一直说想见你。地址我给你,你……来吧。”
电话挂断,屏幕上跳出一个地址,是附近的一家酒吧。林晚坐在沙上,久久没有动弹。去,还是不去?
去了,又能怎样?难道要去看他酒后失态,听他念叨那些或许只是错觉的名字?不去,心里又像被什么东西揪着,隐隐作痛。
最终,理智还是败给了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希冀。她换了衣服,打车来到了那家酒吧。
推开包厢的门,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烧饼和栾云平坐在沙上,一脸愁容,孟鹤堂扶着靠在沙角落的张鹤擎,周九良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
张鹤擎闭着眼睛,眉头紧锁,脸颊通红,显然醉得不轻。
听到门响,他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望过来,当看到林晚时,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是浓浓的惊喜,像个找到糖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