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住她校服的衣角,“我看看。”
“没事,就是后腰那里。”她摇头,按住了他的手。
周柏山反握回去,“对不起。”
佟遥看着他蹲在自己面前,几乎半跪着。
他仰头和她道歉,他眼眶头一次红。
而她似乎有了冷心冷肺的能力,木然得连半点泪意都没有,看着他难过,她只是困惑地想自己值得吗。
佟遥被长久的疲倦侵扰,开始对自己失望。
“周柏山,别和我说对不起了,你恨我也没关系,因为我也觉得自己特别坏,胆子小,我没什么吸引人的,太普通不过。”
“你以后一定会遇到很好的人,然后就会发现,也许我并不值得喜欢。”
周柏山听着她不带丝毫赌气意味的话,忽然想到他这次来之前,他爷爷说,在没有足够能力时,你的固执和自傲只会害人害己。
她在他家人那里受了委屈,她自我怀疑,变得筋疲力尽,都是因为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们以这样的状态维持下去,即使不分开可能也很难会有好结局。
周柏山最后答应了她。
他说:“我们可以不联系,但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等我回来。”
你永远值得那晚离开后,佟遥和周柏山失去了联系。
他们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各自回到原本平行的轨道中。
后腰上看不见的淤青在慢慢消褪,直到有一天佟遥抬手摁上去,后知后觉发现已经感受不到痛感。
新学期,佟遥升入高三,在周考和模考轮转的车轮战里抛却了旧人旧事。
日复一日的学习将她从戒断情绪里解救出来,她渐渐恢复常态。
高三的第一个学期很快接近尾声,第一次全市模考前,宜城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是在上晚自习时落下来的,被靠窗的同学先发现,一传十,十传百,刚一下课,窗边被兴致勃勃看雪的学生围满。
乏善可陈的高三生活,一点点小事就能激起千层浪。
佟遥离窗口有段距离,没有挤过去看,只是托着腮坐在座位上,远远看着那边缓缓飘落的小雪点。
“佟遥?”打完热水的汤盼春回来,连着叫她两次。
“我怎么感觉你心情不好?”
“是吗?可能有点紧张过几天的模考。”
汤盼春叹气,“你都紧张那我可以直接收拾书包回家了,不过咱们这儿跳楼可以,弃考是不行的。”
佟遥被她这句冷幽默逗笑,刚刚还有些阴霾的情绪一扫而空。
“好像听说六科分别是不同学校的老师出卷?”
汤盼春点点头,“对啊,而且你想想,这卷子可以说是代表了每个学校的出卷水平,肯定不会出得太简单,我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些卷子的刁钻程度了。”
“不会的。”佟遥和她分析,“全市的高三生都参加考试,模考对标高考,难度应该在合理范围之内,顶多会有些创新题吧。”
“好像也是。”
汤盼春合掌,碎碎念的祈祷,“保佑我年排稳在前五百。”
晚自习结束,佟遥收拾书包和汤盼春一起走到校门口。
两人都没带伞,好在雪下得不大。
和汤盼春说了再见之后,佟遥裹着米灰色围巾,去路口等红绿灯。
路口乌泱泱站了一堆学生,附近有小吃车风雨无阻的叫卖,热闹依旧。
在这样人声鼎沸的雪夜里,她想起去年冬天,也想起周柏山。过去这么久,仍会眼眶一热。
落在睫毛上的雪粒被眼眶冒出的氤氲热气融化,佟遥低头揩去眼角的水汽,倏地偏过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那里是周柏山以前等她的地方,站了几个聊天的学生,没有他。
指示灯跳成绿色,许多学生从佟遥身边走过去,她留在原地。
这晚,佟遥没有直接回家,去了一趟周柏山没有退租的出租房里。
进了房子,她连书包都没有摘掉就直奔卧室。
她记得去年拍的那两张拍立得照片被周柏山收在床头柜里。
可是翻遍了抽屉,佟遥没有找到那两张照片。
她从那天晚上过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所以是早就被周柏山带走了吗?
佟遥在想,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留作纪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