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日梦醒了……”他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你会像抖落衣上的尘埃那样,把我抖落吗?若你看见我藏在影子里的罪业,会不会觉得……连这声‘师父’都脏了你的耳朵?”
他不敢看凌言的眼睛,只把脸埋得更深,像在祈求一场不会到来的赦免:“我只要你此刻的怀抱,只要你肯让我这样靠着……哪怕下一刻天地崩裂,飞灰里能余下你一点温度,我也……”
余下的话被哽咽咬碎在齿间。他知道自己贪心,明知不该奢求阳光垂怜阴沟里的苔藓。
却还是忍不住用最卑微的姿态,将这偷来的温暖紧紧攥在手心,生怕一松手,便真如镜花水月般,散作了指尖抓不住的流萤光尘。
凌言唇瓣刚翕动半分,喉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他甚至来不及侧过身,那口压抑不住的血便猛地喷了出来——
温热的、带着浓重灵力腥气的血珠溅在苏烬苍白的脸颊上,溅开几点刺目的红。
苏烬僵在原地,指尖还停在凌言肩侧。
他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脸颊,指腹触到那片濡湿的温热,又看见指缝间渗开的艳红时,整个人如同被惊雷劈中,瞳孔骤然收缩。
那抹红在他眼中炸开,晃得他心慌意乱,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你……你怎么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膝盖撞在冰冷的石地上也浑然不觉,双手紧紧攥住凌言的衣袖,视线死死盯着对方毫无血色的唇。
“好好的怎么吐血了?是……是鬼蛟的毒吗?”
话刚出口,他便自己否定了,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不应该啊,鬼蛟……鬼蛟的毒被我……”他猛地顿住,眼中满是慌乱。
凌言靠在墙壁上,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他面如白纸,额角青筋随着呼吸微微凸起,显然在极力压制着体内翻涌的灵力。
那抹血色落在他素白的衣襟上,像一朵骤然绽放的绝望之花。
苏烬颤抖着抓过凌言的手腕,将自身灵力探入对方经脉。
可那股熟悉的、沉稳如古松的灵力脉络此刻却混乱不堪,如同被狂风吹散的蛛网。
更深之处,他感觉到凌言的神魂剧烈震颤,竟似有一道狰狞的裂口在缓缓扩大,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灵力的溃散。
“你……你神魂怎么了?”苏烬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不是说之前闭关修复了吗?你……”
他猛地想起公孙流玉当初的话,想起那无情道心法的隐患,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心法又出问题了?是不是?”
凌言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凝着未干的血雾。指尖轻轻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苏烬抢先打断。
“对不起……对不起……”苏烬的声音哽咽起来,抓着凌言手腕的手越用力,“是因为心法是不是……都怪我,若不是我……”
“不是。”凌言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艰难地摇头,快结了几个手诀,试图稳住翻涌的灵力。
那手诀打得极快,指尖残影间有微光闪烁,暂时压制翻涌的经脉。“我没事。”
他抬眼看向苏烬,目光依旧沉静,却掩不住深处的疲惫:“这几日我需闭关,你……得去广陵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