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他便握住了凌言腰侧的手,指腹轻轻安抚着对方因紧张而绷紧的肌肉。
池边的琉璃灯在水汽中明明灭灭,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暖玉池壁上,朦胧而炽热。
夜风吹过桂树,落下的花瓣飘进灵泉,随波荡漾,如同此刻空气中弥漫的、被月光与水汽揉碎的欲望。
在听雪崖的夜色里,悄然蔓延成一张温柔而缠绵的网,将彼此都困在这方只属于他们的天地里,再难分开。
卯时初分的天光似一匹未染墨的素绸,正从远峰交错的裂隙间小心翼翼地渗出。
西岭之上,残月仍悬着半轮清辉,宛如被夜露浸凉的玉片,而东天已泛起淡淡的蟹壳青,揉碎的云絮在晨风中散作漫天银鳞,随着渐起的光亮微微颤动。
庭前石阶上的苔痕凝着露,颗颗剔透如鲛人泪滴凝成的碧珠,阶角几株野菊正初绽花苞,金蕊在晨风中颤巍巍地摇晃,似是要用花瓣轻叩这刚苏醒的晓色。
若雪阁的榻床上,锦被尚温。
凌言的指尖刚触到苏烬搭在自己腰侧的手,指腹下的肌肤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他刚将那只手轻轻拿开,准备撑着身子坐起穿衣,腰间便突然一紧,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道猛地拽回了温暖的被褥里。
“师父……”
身后的人并未睁眼,只将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手臂像无骨的藤蔓般圈得更紧。
少年的声音裹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拖得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未醒的迷糊,“天还没亮透呢,再睡会儿。”
对方鼻尖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颈侧,带着晨露般清冽又微暖的气息。他无奈地偏过头,视线掠过苏烬覆着长睫的眼睑——
那睫毛在朦胧的晨光里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少年此刻的神情格外乖顺。
“你自己睡吧,”他放柔了声音,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对方圈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今日我得去悟真堂替寒尘授课,讲些入门的基础心法,去晚了像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怀里的人便动了动。苏烬缓缓睁开眼,眸中还蒙着一层未散去的睡意,水光潋滟,却在听到“授课”二字时,倏地清醒了几分。
他眨了眨眼,睡眼惺忪地望着凌言:“寒尘长老?”顿了顿,又道,“入门弟子那么多,都聚在悟真堂里,师父一个人管得过来么?”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凌言腰间,语气里带着关切,“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凌言微微一怔,随即抬眸看向窗外。天光正一点点漫过窗棂,将室内的陈设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思忖片刻,苏烬的修为在同辈弟子中已是顶尖,若有他在旁协助,讲解些基础要诀想必事半功倍。
“也好。”他点了点头,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伸手替苏烬将额前散落的丝拢到耳后。
“那便等下去乾御阁用早膳时,把霍念和段尘鸣也叫上吧。”
苏烬闻言,眼底的睡意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狡黠的光亮。
他收紧手臂,将凌言往怀里揽了揽,鼻尖蹭上对方的耳廓,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清晨特有的磁性:“师父倒是会使唤人。”
话虽如此,语气里却满是纵容。他侧过头,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眸中映着晨光,也映着身边人的身影,“不过……先让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晨风吹过若雪阁的檐角,铜铃出清越的声响,与远处林子里渐起的鸟鸣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