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良久,公孙流玉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从此,你不是凌霄阁的人,你我……不再是师徒。”
凌言闻言,缓缓跪下,对着公孙流玉磕了三个头。额头触地,出沉闷的声响。
“一拜,谢当年收留之恩。”
“二拜,谢授业解惑之德。”
“三拜,谢今日放手之情。”
磕完头,他站起身,没有再看公孙流玉一眼,转身抱起凌羲的尸体,一步步走出房门。
雨还在下,但凌言的身影却挺得笔直。
他抱着师弟冰冷的身体,走过寒绝峰的雪地,走过凌霄阁的长廊,走过那些浸满了血与泪的岁月。
他将凌羲埋在后山,埋在那片他们曾经偷偷烤火的雪地里。
没有墓碑,只有一块凌羲生前常戴的碎玉,静静地躺在雪下。
做完这一切,凌言站在墓前,久久没有离去。
寒风吹起他的衣摆,露出手腕上未愈的伤痕。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眼中没有泪,只有一片沉寂的荒芜。
从此,世间再无凌霄阁的执法长老凌言。
只有一个失去了师弟、心如死灰的流浪者。
他转身,一步步走下凌霄阁。身后是终年不化的冰雪,是埋葬了青春与热血的坟墓。身前是茫茫人世,不知归处。
唯有寒绝峰的风雪,还在无声地诉说着,那段被鲜血与冰雪掩埋的少年往事。
而那未唱完的歌谣,终将随着凌羲的逝去,消散在凛冽的山风中,再无回响。
昏暗的密室里,空气凝滞如墨。唯一的光源是案几上一豆孤灯,灯芯幽微,将四壁石纹映得明明灭灭,投下扭曲的影。
穿斗篷的男人静坐在塌前,玄色斗篷边缘沾着未化的雪粒,随着他微倾的动作簌簌落下,在青灰色的石砖上洇开细小的湿痕。
塌上的男人双目紧闭,眉骨高耸,鼻梁挺直,下颌线绷得极紧。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也拧成深结,唇瓣抿成苍白的一线,似有无形的梦魇正扼住他的咽喉。
斗篷下的手缓缓伸出,指尖白皙得近乎透明,指腹掠过他眼睑下淡淡的青影时,竟微微颤。
“师兄……”呢喃声轻得像灯芯爆响的余烬,在寂静中荡开微澜,“分别八年,你变了许多。”
他的指尖滑过男人紧蹙的眉心,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镇虚门的青鸾长老,座下还有了弟子……”
孤灯的光忽明忽暗,将斗篷男帽兜下的阴影拉扯开一瞬,隐约可见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是怀念,是怨怼,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
“可你知道吗?初见你时,你明明还是那副样子……”他顿了顿,声音低哑下去,“脾气,秉性,连握剑时手腕微扬的弧度,都像极了他。”
“像极了……那个把我们都当成‘剑’的公孙流玉。”最后几个字从齿间溢出,带着淬冰般的寒意。
他忽然笑了,笑声轻得诡异,“但我意外啊,师兄。你竟真的变了。”
他的手抚上榻上男人交叠在腹间的手背,那里有道浅淡的旧疤,是当年自毁经脉时留下的,“你的剑,竟然也有了心。”
喜欢缚剑狂雪请大家收藏:dududu缚剑狂雪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