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叫燕翎怔了怔。
马车颠簸了一瞬,变故只在一息间,原本笑意和煦的王谌突然面色扭曲,痛苦浮于面上,他伸手捂住了胸部。
燕翎察觉不对急忙上前搀扶,急声:“舅舅,这是怎么了?”
王谌喘气艰难,颤颤指着袖中:“药……药。”
燕翎登时明白,这是心疾犯了。
表哥不是说他的心疾只在过度劳累、忧思时才会犯吗?平日也在吃药维持,怎的突然病发。
燕翎急急在他袖中翻找。
“是这个吗?”她一边问一边打开木塞倒出一粒先喂了进去,王谌张口含入,燕翎忧心地扶着他:“舅舅,如何了?”
王谌深深喘息,未曾言语。
没过多久,他的脸色突然变红,是一种醉酒后的红晕,方才病发时是灰白的,现下变红,燕翎以为他缓过来了。
结果下一瞬王谌口喷了一口血出来,他面色涨红,青筋爆于脖颈、额间,触目惊心的殷红喷到了燕翎的手背、衣袖上。
“舅舅。”燕翎惊惧的抱着他,“来人,快去唤大夫。”
马夫听到了里面的惊叫声早便停车去后面禀报了王柯,王柯一听,当即扔了马绳,大步流星上了燕翎的马车。
刚一掀开车帘,便对上了燕翎惊惧木然的双眸,那眸中掀起浓赤的绯色,水珠坠于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王谌靠于她的臂弯间,血迹还沾于他的下颌、唇角,双目圆睁没了气息。
装有苏合香丸的瓷瓶倒在一旁,黑色小丸咕噜的滚了一地。
“父亲,父亲。”王柯不可置信,小心翼翼上了马车伸手去他脖颈探寻。
得到的是一片平静,脉搏没有丝毫起伏,身躯还留有余热。
燕翎脑中一片空白,嗡鸣声愈发大,叫她短暂陷入了茫然。
直到王柯怒着脸质问她她才回过了神。
“舅舅……舅舅心疾犯了,我给他吃苏合香丸,就是……就是这个。”她哆嗦着手捡起车厢内的瓷瓶。
王柯劈手夺过瓷瓶,把药丸倒出放在鼻息间嗅闻喃喃:“没错啊,就是苏合香丸。”
马车停滞不前,王夫人和王知雪心神不定的下了马车搀扶着过来。
王夫
人探头瞧见这一幕后一口气没上来登时晕了过去。
“母亲。“王知雪与婢女搀扶着,乱成了一锅粥。
燕翎茫然无措,浑身颤抖,周遭神色各异、嗔怒焦急、哭喊嚎叫皆无法落入她耳中。
她只知道,她的又一位至亲离开了她。
头顶的余温还残留,心尖上的那抹暖意却被冰冷覆盖。
天地空茫,寒风乱卷,怀中的身躯渐渐失去了温度,巨大的悲恸漫延,视线缓缓模糊,涩意充斥在眼眶中。
别走,别走。
泪眼朦胧间,她瞧见了谢崇青冷静的脸色,他有条不紊的稳住了动乱的现场。
“先回府,大街上莫要张扬。”他叫随行的谢府侍卫护送两辆马车回了乌衣巷。
马车停在王宅门前,他吩咐人把王谌的尸体搬回了王宅,置于明净堂内,王宅的府医全数出动,王柯眼眶泛红,死咬着牙,喉头漫起阵阵血腥气。
燕翎还怔怔的坐在车厢内,掌心的血迹刺目而冰冷。
“下来。”
谢崇青冷冷的看着她,燕翎恍若置闻,垂首无言。
谢崇青扯了扯嘴角,探身进车厢双手穿过她的腰间和膝弯,把人横抱了出来。
第28章埋怨请谢大人到我的寝殿来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燕翎被瞬间的腾空唤回了理智,眼眶中的泪掉在了她的衣襟上,谢崇青把她放了下来,燕翎瞬间离他离得很远。
“人既已去,还不如打起精神查明死因。”
燕翎吸了吸鼻子,抹干净泪水,喃喃:“为何好端端会诱发心疾,你之前说桓氏有一百种方法取后位,是不是……”
“一切都是猜测。”谢崇青定定的看着她
燕翎浑身的力气似是被抽干,她转身进了宅子,料理烂摊子去了。
王柯还在明净堂外,燕翎走了过去:“表哥。”
“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语气颇冲,已经顾不得二人的身份质问。
“我……我也不知道,舅舅正与我说话,就犯了心疾,我就拿了苏合香丸给他吃。”
“你确定,父亲是犯了心疾?”他眉眼冷冽,视线咄咄逼人。
燕翎已经没有空去计较他话语中的不信任,是去父亲的滋味她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