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青见她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上前试探地拥住了她的腰身,燕翎没有拒绝:“你既打定主意推行科考,那便做罢。”
燕翎倏然抬头:“你……是说真的?”
她迟疑问,还有些不大相信,白皙盈润的脸颊透着犹豫之色。
谢崇青颔首,俯首叫她靠在自己怀中:“允你就是,只不过我要与你明说,你当真什么后果都撑得住?”
燕翎毫不犹豫:”自然,我既选择了这路,无论多难都会走下去。”
过去那么多的风雨她都挺过来了,燕翎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谢崇青唇角扯了扯:“那好,只一点,既允了你我便不会阻拦,但我也不会帮殿下,就让臣看看殿下能走多远。”
“那、那些职位……”她小心翼翼问。
“即便科考成功,选出真正有才能者,那也不可能立即扛起那般重担,还需从底层做起,以实绩说明。”
燕翎闻言撇了瞥嘴,暗道这不还是不公平谢崇青仿佛看透她心中所想:“殿下,若你拿世族与寒门比,那才是不对,你既觉得世族所行皆有错,何必拿你认为对的比错的呢?”
燕翎愣了愣,细想确实是这个理。
谢崇青看着她脸色渐缓,倾身凑在她脸颊旁吻了吻:“满意了?”
燕翎察觉到他在讨好自己,目的达成她也冷静了下来,但还是忍不住不自在。
她离开了他的怀抱,轻轻嗯了一声:“我听元彻说你身子不舒服,怎么好好的不舒服了?”
谢崇青一滞,脸色有些不自然:“没什么,着了些风寒,已经好了。”
燕翎面露疑惑,现下已经到了春日,怎还有风寒。
“殿下,阿肆那少年,真的是细作,你信我。”谢崇青认真的跟她说,“而且很有可能是符离派来的。”
燕翎敷衍的嗯嗯,但谢崇青看她压根就不像信的样子。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受。
“阿翎,你信我。”他放轻了声音,好似缓慢地磨着她的心尖儿,燕翎人忍不住抬头,撞进他幽深漆黑的眸中。
他明明面无表情,却从语气中听出了无奈和无措。
“你信我。”
他像是一个绝望的抱着浮木的人,在渴求燕翎的信任,甚至于不是爱,只是信任。
燕翎从前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但连父皇母后这个世上本该对她最好的人都在骗她,她又如何能信旁人呢。
她渡别人,谁来渡她。
她笑意勉强,埋于他的胸口,却沉默寡言。
二人静静相拥,身体距离的如此近,心却距离的如此远。
……
翌日,燕翎推行科考一事在早朝宣布时,遭遇到了全部世族的反对,无一例外。
北方世族的颖川庾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河东裴氏,清河崔氏,南方世族顾陆朱张,原本南北不相融,平素也是矛盾不断,可在这一次站到了统一的战线。
兴宁帝捏一把汗,忍不住想劝说燕翎,不要与世族硬着来。
燕翎却打定主意坚持下去,这个场面也是她所想到的,科举与九品中正本就是水火不相容,世族是万万不会允许皇权威胁了他们的地位。
故而反噬很快便来了,来的还比燕翎想象中的要快。
首先,朝中多名重臣称病告假,还都是三省中的核心人物,表面上是称病,实则是以罢官为威胁。
若是燕翎还要继续,那她的形象在百姓中便是一意孤行,逼迫忠臣辞官的毒妇。
而且燕翎强硬的态度引起了世族的不满,而公孙止又顶着巨大压力帮助燕翎办事,很快,便传出了尚书郎摔断
腿的消息。
燕翎闻此事豁然起身,彼时她正在宣政殿内与兴宁帝批奏折。
“定是那些老头干的好事。”燕翎气急,胸膛起伏几瞬,兴宁帝拉着她坐下,“莫急,他们既想从尚书郎下手,那便派人保护尚书郎@。”
燕翎竭力冷静了下来:“他们不过是欺我没有兵权,才敢如此明目张胆。”
说买说去,再大的本事没有兵权也无法震慑旁人。
她瞳仁转了转:“备车,我去一趟中书令的府邸。
不多时,翟车从宫中行出,往中书令的府上而去。
中书令庾伯庆闻敬阳长公主殿下来时干脆闭门不见,只说自己生了病,吹不得风。
燕翎便停在门前不走,引得百姓驻足观看。
一阵微风卷起车帘,长公主国色天香,姿容无双,今日日头又大,在外面气定神闲的等了有两刻钟庾氏的门便打开了。
燕翎下了车,从容的走进了庾府。
正厅内,中书令摸着胡须敷衍见礼:“不知敬阳殿下有何贵干啊,老朽今日身子不适,向三省告了假,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
燕翎淡笑:“中书令当是猜的到本宫前来所谓何事。”
中书令哼笑:“若是为着科举一事,殿下便请回罢,不是老朽说,殿下一介女流之辈,操心的竟比陛下还多,是否已经越俎代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