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得小心,怕洒了,一双眼睛黏在男人身上,晦暗的橘黄灯光落在他脸上,衬得轮廓线条深邃清晰,钟娅歆看到他的薄唇沾着酒水,咽下时菱尖的喉结滚动。
小姑娘的手一抖,杯中殷红的啤酒洒出来,正好扑在男人的下颔,顺着布有青筋的脖颈淌湿胸前的银灰色衬衣,氤氲出深色的痕迹。
钟娅歆回过神,慌里慌张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连忙拿手去擦他的下颔和脖子。
男人脸上看不出任何恼怒,也不在意身上的酒渍,他揶揄道:“喂酒就喂酒,这算怎么回事?大嫂想趁机吃我豆腐?”
宝珍的脸憋红:“……才没有呢!”
“那你突然手抖什么?嗯?”
钟娅歆哪敢说看他喝酒时喉结滚动想伸手去戳啊,磕磕绊绊道:“举……举累了!”
真是蹩脚的理由,男人笑道:“那待会换我喂你好不好?”
“哼,你是不是想报复我?”她机灵道。
沈肄南笑了。
宝珍捧着仅剩的酒水喝了,她先试着砸吧一点,品着味后,那双单纯的眼睛咻地瞪大。男人就这样望着她,见她鲜活的面部表情,莫名想起曾经捡回家的猫,养了一段时间后油光水滑,也不知道从哪翻出来一瓶饮料,懒洋洋地趴在窝里吮吸,结果不小心尝到一口,原本耷拉的耳朵立马竖起来。
就跟她现在一模一样。
“怎么样?好不好喝?”他抬手,自然地揩去女孩嘴角的水渍。
钟娅歆的注意力全在这杯啤酒上,“沈生,这个口味的啤酒好好喝呀!我好像尝到石榴的味道!”
她的视线落到其他颜色上,抿了抿唇,馋了。
“怎么,还想喝?”
宝珍指着那些五颜六色,“这个这个这个这个,通通都想喝!”
大手一挥,每一种口味都不想放过。
沈肄南扫了眼她平坦的肚皮,轻笑:“肚子这么小,装得下?”
“可以的!”
如果说刚刚是好奇心,现在就是嘴馋。宝珍要了超小份,两排成扎的小杯啤酒摆在她面前,姹紫嫣红像雨后的彩虹,她挨个品鉴,碰到好喝的,杯子转个面,递过去让沈肄南也尝一尝。
鲜花地毯就在前方四五百米的位置,结果他俩在这喝酒,迟迟没有过去。
钟娅歆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白皙的脸爬上绯云,她感觉自己像运作过头的机械,浑身都在冒烟了。
沈肄南和她喝得差不多,但他面上不显,深邃沉静的眸子看不出半丝醉意。
“沈生,不,不能再喝了!”小姑娘的脸像涂了胭脂,她拉着男人起身,一只手挥舞着,“再喝真就醉了!”
这跟喝醉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男人把她的手拢回来,钟娅歆站都站不稳,靠在他怀里,还一个劲囔着不能再喝了。
“还去看鲜花地毯吗?”沈肄南垂眸问。
宝珍睁着迷离的眸子望向前方的热闹,脑子慢几拍,“鲜……花?看!”
男人:“……”
他揽着人过去。
钟娅歆被他夹带着,脚步踉踉跄跄,一双手死死拽拉沈肄南的衣摆,揪得他的衬衣起了褶皱。
鲜花地毯今年占地2300平方米,共使用80万株秋海棠。整体呈长方形,不同颜色的花朵组成艳丽的对称图案,蕴含的内容丰富,有布鲁塞尔的标志‘圣徒降龙’、黄色鸢尾图、圆形组合喷泉等。
周边全是人,彼时灯光秀开始,热闹得一时无两。
钟娅歆怔住,望着偌大的鲜花地毯,迷离的眼神里带着震撼。
她见过漫山遍野迎风招展的红玫瑰,热烈自由奔放;也见过庄园里姹紫嫣红的花海,绚丽夺目多姿;却还是第一次见把鲜活的花朵铺成浩浩荡荡的一张巨型地毯。
宝珍在看花,沈肄南在看她,小姑娘的反应藏不住,很真实。
周围是热闹的氛围,他们也被裹挟其中,男人低头,在她耳边说:“是不是很漂亮?”
“嗯……”女孩的嘴里发出单音。
细碎的、五颜六色的光落进宝珍的眼里,她乖乖地靠在沈肄南怀里,以男人宽阔的胸膛作支撑,瞳孔里倒映着花毯和灯光,夜里微凉的风拂过,女孩披散的发丝钻出沈肄南横亘在背后的手臂,吹起又落下,覆盖着衬衣袖子。
真的很乖。
沈肄南的掌心锢握着她的手臂,抬眸,和她一起观赏这片花毯和璀璨的灯光秀。
他对这些没有感觉,只是忽然觉得——
小姑娘只有跟在他身边才最合适。
花毯节、啤酒节,盛大热闹的节日融合,一直持续到凌晨,期间,国王还带着王后公主来了。
回到庄园已经凌晨叁点,钟娅歆是彻底醉得不轻,走路都东倒西歪,车子停在小城堡门口,被蔷薇花海拥簇的中世纪古堡安静地矗立在黑夜里,女佣点了银盘的蜡烛氛围灯,橘黄的暖光驱散晦暗,太过原始的照明方式让男人的眼皮一跳。
女佣低眉解释:“回先生,是小姐让点的,说这样衬景。”
沈肄南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可见宝珍没少折腾。
他没再说什么,让人退下,单手抱着趴在他肩上的姑娘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