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的眼睛微微睁大,惊讶的神情和他一贯吊儿郎当的气质并不相符,甚至可以显得有点滑稽,毕竟从来都只有他吓别人的份。
“了不起的成就,小光。”
愣了一会儿之后,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立刻双手合掌放在嘴边,话语声透过指缝带着嗡嗡的回声。
看到五条的动作,枥木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她把头往旁边歪了歪,越过五条的手掌偷看他的表情,话音中带着揶揄:
“怎么了?不会被感动得要哭了吧,来来来,快让我看看你的脸。”
五条呼出一口热气,双手在嘴唇上不断摩擦揉搓,双唇被他摩擦得略微发红,然后终于把手从嘴边拿开。
但是枥木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她没看清五条的表情,因为那张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已经近到超过了双眼能看清的最近距离了——
刚在还捂在嘴边的双手扶在枥木的脑后,轻柔而坚定地扶住她的头,挡住了她本能往后退的动作。有什么碰到了她的鼻子,抵住了她的鼻尖。又有什么碰到了她的嘴唇,温暖得如同夏日暴晒过的被子,让她整个人被一股暖洋洋的热意包围着。
救命。这是、这是——什么情况?枥木的眼睛疯狂四处乱瞄着,可是视野却被近在咫尺的五条完全占据,可以看见的只有眼角的空隙,余光往左看,瞟到锈迹班班的围栏;往右看,是空无一人的天台。
真奇怪,难道秋天过后是夏天吗?还是傍晚的落日比正午的烈阳更加灼热吗?要不然她为什么觉得空气中的温度在缓慢爬升。
大脑对这个超乎枥木预料的吻过载失去了处理能力,她混乱了,于是眼睛一闭,自暴自弃地放弃思考。
然而就在她刚闭上眼,眼皮前似乎又恢复了没有遮挡的亮度,枥木听到五条发出笑声,熟悉的暖意伴随着笑声的呼气落在她的头顶。
她猛得睁开眼睛。错觉中的夏日又回到了深秋,正午的烈日从头顶落到地平线下,只剩半个落日。
“谁说我哭了?”
五条笑眯眯地看着还在状况外的枥木,刚才覆在嘴边的手已经放了下来,唇色因为刚才的摩擦还有些发红。
“我刚刚只是想,如果要给咒灵一个吻,果然还是要温暖一些更好。”
“那给人的吻呢?”
枥木抬头问道。
五条低下头,两个人的额头抵在一起,蓝色的眼睛闪过一抹狡黠:
“等下次见面,我再告诉你。”
“真是狡猾啊。”
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五条笑着抬手在枥木额头上弹了一下:
“所以别把我忘了——改天再见。”
“嗯,改天见。”
风咆哮着从楼顶刮过,带走了枥木话语的最后一个字。
余晖中天台只剩下一个身影。
徐徐下沉的落日隐入到地平线之下,残存的光亮也被夜色逐渐笼罩,穿过围栏的风发出哐哐地碰撞声,如同铁笼中挣扎着的困兽。
像是沉睡的人在午夜时分从美梦中醒来那样,五条拍了拍后脑勺,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他把手机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看了一眼相册,随即把手机塞回口袋里。然后又从怀里的掏出一个信封,上面写的名字他并不是很熟悉——“田中园子”,但是名字后面代表的人他很熟悉。
还好,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境。
五条把信封也放了回去。
重新把墨镜带好,走出天台用钥匙锁好门,沿着来的路往回走,经过校长室,经过教室,然后回到楼下的入口处,靠着墙边放置的雨伞还靠在原处。
五条走过去拿起伞撑开,正想把伞往身边挪一些时,他忽然愣住了,然后笑着摇摇头,抬头盯着伞自言自语道:
“这把伞一个人打有点大了啊……”
把伞端举在头顶,不偏不倚,他走出教学楼。
校门口的保安亭还亮着灯。五条路过保安亭的时候,里面的保安探出头来,冲他打了个招呼:
“嘿,大师,这么晚才走吗?辛苦您了。”
五条礼貌性地点头回礼:
“不辛苦,就是改天我会再带人来检查一下,到时候还要再麻烦你一次了。”
“没事没事!一点都不麻烦。”
保安摆摆手,爽快地答应下来。注意到五条还像来时一样撑着伞,他好心提醒道:
“对了,现在没有下雨,您不用打伞的。”
握住伞柄的姿势僵了僵,但五条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动作自然地把伞从头顶放了下来,仿佛刚才只是一时疏忽:
“是啊,原来雨已经停了啊。”
手握着一把双人伞,五条一个人离开了学校。
第100章
波光粼粼的水底密室。
枥木习惯性地想要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但在水波折射的光线中,仅是睁开一道缝隙也让眼睛觉得刺痛无比,更不用说僵硬的肌肉拒绝执行来自大脑的命令,根本无法翻动半分。
意识到身体存在的问题后,她尽可能地放松肌肉,感受着身体各处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