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错,天蓝风轻云白,空气里湿漉漉,沁润着皮肤都像是喝了一大口水那么舒服。
林伊没跟况厘提前打招呼,老老实实跟前台拿号排队,林伊嘴上说着不想麻烦人家,可她心里知道,自己这是故意在避开况厘,林伊自认没有唐斯那么通透,做不到大大方方的相见无顾虑,她心里也有杆秤,可惜秤上面的砝码有失偏颇,做不到公平公正,就只能接受重量失衡带来副作用。
但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越不想,就越是能撞上。
唐斯看着林伊手里的单号,后面的接诊医生明明白白写着‘况厘’两个字。
“我能重新排吗?”林伊一个脑袋两个大。
唐斯先没说话,先跟她拿眼睛在休息区巡视了一圈——
“今天人多,你要是想起个大早赶个晚集就去重新排,可你得先想想明白,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你是怕况厘尴尬?还是怕你尴尬?还是说你认为你们俩都会尴尬?”
林伊答不上来,她也不知道,或许她都怕。
“你如果认为坏事情会发生,那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你想想你来之前的心态,你要真怕你们会尴尬,那你就不该来,可你现在来了,那就说明你心里是不怕,至少是不想去怕。”
唐斯拍了拍林伊的肩膀,又说——
“你不能一边想要破除自己的焦虑,一边又不想付出任何努力。”
说着,唐斯歪过头,靠在林伊的耳朵边儿——
“你怕什么呢?她又不是三头六臂,还能扑过来吃了你啊,你要再这么怯三怕四的,我可真要怀疑了”
“怀疑什么?”
“你对她有意思啊。”
“我没有!”
“那你就在这儿老实坐着,别想什么重新排号的事儿。”
林伊没法再为自己找借口了,就像唐斯说的那样,要再这么下去,就算自己心里没鬼也有鬼了。
她俩就这么等着,也就二十来分钟,护士出来喊号。
唐斯拿肩膀拱了拱林伊——
“去吧,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等林伊前脚一走,后脚唐斯就抱起了胳膊,漫不经心地四处看去。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就是一个面熟的都没有。
唐斯一面觉得挺好,一面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个什么东西似的。
其实,她跟林伊说的那些话,只说了一半,还剩另*一半她没说,自己的确是和盛宁把话都说清楚了,但这不代表自己就能立马把她抛到九霄云外,她得承认她心里还是喜欢盛宁,一时半会儿也还是放不下。
她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在跟自尊心较劲儿,不想让自己输的太惨,至少不该看上去那么惨。
唐斯找了本杂志在手里翻着,她觉得自己挺矫情的,装的好像一副没心没肺什么都能看开的样子,可实际上呢?又在这里偷偷的想人家。
既没意思也没劲儿。
另一边,林伊已经坐进了操作室的牙椅上,这会儿张大了嘴,正被况厘把麻药推进去。
“疼吗?”况厘问她。
“不疼。”
况厘停下手,起身又朝消毒池走去,等她再回来的时候,操作室里就响起了班得瑞的轻音乐。
林伊觉得况厘是看出自己紧张,故意放给自己听的,可况厘没说,她当然也不会问。
还是那句话,她们之间的关系,没到可以自作多情的程度。
两人多余什么话都没再说,等拔完智齿,林伊立马起身就走,她记着唐斯说的话呢,况厘不是三头六臂,自己没必要怯三怕四。
她的脚步没那么快,就是正常速度,拉开门柄,走出去的时候,既不慌张也不无措,如果不是提前知道她们之前发生了什么,光看林伊的步调,还以为她们像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这会儿林伊捂着左边脸颊,她刚刚没控制好吞咽,喉咙呕了那么几下,现下一出来,眼睛红着一片,不停地流泪。
她这样把唐斯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她欺负你了?”
“没,被水呛到呕的。”林伊抽了两张纸巾,往眼睛上擦了擦,“再说了她能对做什么?我俩拢共都没说上三句话。”
“这倒也是,况厘那人虽然嘴损了点吧,但还真不是会欺负人的样子,你要真不愿意,她也不能硬来”
唐斯说没两句,人就不见了正经,扭头瞧着林伊还泪汪汪眼睛十分我见犹怜,忽然贼兮兮地笑起来——
“你说她刚刚要是硬来,你怎么办啊?”
林伊一听就知道她在瞎说八道,这会儿智齿拔完了,刚才紧张尴尬的劲儿也过去了,林伊也没那么大的包袱背在身上,也跟她没个数地闹起来——
“我不会反抗啊?我就那么好欺负?她要是真硬来,指不定谁吃亏呢~”
事实证明不能背后说人,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
她俩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况厘就来了,脸上戴着口罩,一路都没摘下,反倒在两人面前站定的时候,摘了下来。
况厘对着唐斯点了点头,随即便看向林伊,她一手拿着冰袋,另只手从兜里掏出布洛芬,一并给林伊递去,虽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异样,但不管是声音还是动作,却格外轻润体贴,叫人看在眼里竟有些温柔的感觉。
“四天之后,你来拆线就行。”
“好,谢谢。”